许是在大嘴巴春花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整个马府,都很快知道了苏清兰怀孕的消息。苏清兰这次,倒也没特意拦着,也许她心里也是想放出消息,毕竟从前,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看不起她,这下子,倒是都想来巴结一下。 人人都在背地里偷偷瞧着这位新晋的四姨太太,想着府里或许是要变天了,毕竟从前府里的几位姨太太,谁也不比谁好,无非是多得了少爷几位恩宠,多一些巴结。说到底还不就是马少爷的妾侍,说好听些是个主子,往难听了说,也无非是高贵些的奴才。 只是这一位姨太太,进门时间最短,倒是头一个怀上了孩子。姨太太虽是姨太太,可这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是实打实的金贵,要是争气生下了庶长子……那身份不就水涨船高了嘛,奴才们可不就得看着小主子的面子,多给这四姨太太三分颜色。 马府,书房。 雕着花的黄梨花木的书桌后,站着位严肃的中年男子,此人身着绣着写意花纹的酱紫色长袍,腰间系一块云纹玉佩,大拇指带着一个翠绿的玉扳指,虽个子不高,只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两道尖刀眉更显严肃,微微紧抿的嘴唇看得出此人心情尚不愉快。 那中年男子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在摊开的宣纸上画着什么,马家的二少爷马维齐站在书桌前,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平时有些自译风流的他,此时对着这名中年男子,竟是毕恭毕敬,半句话语也未说。 未过多时,中年男子便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这次刚从宁安镇回来,便听说,你又纳了一位小妾?” 马维齐行了一礼,说道:“回父亲话,是有这么回事,孩儿见她貌美聪慧,便纳入府中。” 原来,这中年男子,竟是马家的家主,马年寿。马家产业并不单单只有福寿楼,也需要去外地经商维持,而这次,正好是为了贩一批货物,长途跋涉加上在当地逗留,统共花费了两月有余。 “你纳几房妾,本说我并不该管,多为马家开枝散叶也是好事。”马年寿似是专心致志的作着手里的画,头也不抬,又继续说:“只是你尚未成婚,便有这么多房姬妾,于情于理说出去也不好听,更何况,你刚纳回来的那房小妾,还怀有了身孕,主母未立尚未进门,便有小妾生出庶长子。若是传出去,还不是让人笑话我马家子弟风流荒唐,竟也无视名声只知后院,宠妾无度?” “父亲教训地是。”马维齐回答道。 “这事,你自己处理好。”马年寿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置于笔架之上,吹了吹面前的画作,面无表情:“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父亲放心,只是这毕竟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落胎实在不忍。不若就等兰儿生下孩子,就抱到主母的膝下挂名养着,也就不算是庶长子。” “兰儿?你倒是喊得亲热。”马年寿斜斜看了一眼,复又说道:“我这次去宁安镇,除了是去送货,还顺便去找你高叔叔,准备给你说门亲事。你高叔叔的女儿,年纪尚可相貌妥当,我欲说给你当正房太太。” 宁安镇的高家?倒是不错,高家在宁安镇,也是数一数二的丝绸世家,若是能结连理,必然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帮助。 马维齐顿时喜笑颜开:“多谢父亲为儿子筹划,只是不知父亲定下的,是哪位妹妹?” “是你玲玲表妹。”马年寿笑了一声:“她倒是从小喜欢你。” 高玲玲,马维齐心中一沉,这个高玲玲从小就脾气火爆、骄纵蛮横,若是温柔可人的玉茹表妹倒是一桩没事……只可惜玉茹表妹是个庶出女,父亲定然是瞧不上的。 “怎么?你不乐意?你玲玲妹妹脾气是差了些,还不都是因为你高叔叔宠坏了,你也不想想!她可是高家的嫡女,你高叔叔没有嫡子,以后高家的财产,还能不留给嫡女?不论是对你,还是对马家,都有莫大的好处。若不是因为你玲玲表妹对你有些挂念,你以为这样的好处轮得到咱们马家?纵然你玲玲妹妹性格无礼,求娶的人也是大把的排着队!”马年寿面色不愉,怒声斥责。 马维齐急忙解释:“父亲,儿子怎敢不愿意,只是一时激动,尚未反应过来,还请父亲息怒。” “如此便好,既然如此,我便写信与你高叔叔商定定亲之礼。”马年寿这才满意,又说道:“说起来,我将福寿楼交与你打理,倒是管的不错,但是你也要留意,若是有哪家酒楼饭店有苗头,你要记得……”说罢,便做了一个比刀的手势。 “儿子谨记,父亲不用担心。” 原来,这福寿楼生意做大,并不是靠着出色的服务和独到的美食站稳跟脚,当然能成为镇上第一的酒楼,东西自然是美味的,只是除此之外,还靠的是打压挤兑竞争对手,暗地里抹黑对方,再逐渐吞并。 马维齐对马年寿如此毕恭毕敬,便是知道父亲马年寿的雷厉手段,狠辣强硬,哪怕是亲人,一旦利益在前,也是可以下手。 “我这次回来,除了你小妾的事,便是还听到,镇子码头边上那个曹家饭庄,靠着什么个蘑菇酱,倒是生意不错,你想个法子,要么去坏了他们名声,要么,就干脆把东西弄回来。” “一个小小的饭庄,靠着蘑菇酱能成什么事,父亲未免……”只是话还未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最近事务繁忙,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便朝马年寿行李,严肃说道:“儿子定会办好此事。” 看来,得找苏清兰好好问下此事。 此时,波澜院内。 “砰”的一声,一只白瓷杯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江水儿的大丫鬟怜绣,边指挥着扫撒婆子将碎片打扫出去,边心疼地对自家主人说道:“我的三姨太太欸,您可别再摔了,咱们的院子里的每样东西,可是都登记在册的,到时候摔坏了,还不是得咱们贴银子去补窟窿?您就消消火,少砸两个吧。” 江水儿冷哼一声,怒气难消:“你倒是会心疼东西,怎么不心疼一下你的主子呢!我这气得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哪还有什么心情!” 怜绣顿时委屈地说道:“您这可就冤枉奴婢了,您可是我的主子,我当然是要紧着心疼您啦。” “苏清兰那个贱人,怎么就这么好的命。”江水儿一口银牙紧咬,右手心将手里的帕子攥成一团,狠狠说道:“不过才进府多久,就怀了身孕。莫说她本人了,就看看她身边那个丫鬟趾高气昂小人得志的样子,这才只是刚知道怀了块肉便如此得意,若真让她生个男娃出来,还不得翻天了!到时候骑到我的头上来,你叫我如何不生气!” “姨太太,要我说,您也别太生气了,只是怀个孕而已。”秀莲出声安慰江水儿,一下一下轻轻替她按摩着肩膀,又说道:“这想在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平安生个孩子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这越是高调,越容易替自己引祸,这道理您该想清楚才是呀。” 江水儿一听,倒是平静了几分,遂又示意丫鬟怜绣接着说下去。 “也不是我说,到时候,就算咱们不出手,别的几房,也不是吃素的。”说罢,怜绣朝着门外大姨太太和二姨太太院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哼。”江水儿冷笑一声,这倒是,那几房的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从前还在做少爷的丫鬟之时,便明争暗斗笑里藏刀,表面对你笑嘻嘻一副亲近的样子,背后说不准哪天就捅你一刀,你还未来得及反应,就中招了。 “更何况,她这要是生了,便是庶长子,哪户正经人家会未立主母,妾侍便生了孩子呢?老爷最重视门第规矩了,定是不允的。”怜绣悄声耳语:“对了,您还不知道吧,少爷怕是要立主母了。” “什么!”江水儿顿时玉手一扫,第三只白瓷杯应声落地砸成碎片,怒气沉沉地说道:“一个贱人怀孕还不够,怎么又要迎娶主母,这叫我还怎么安稳,怎么过活?” 望着地上的碎片,怜绣心疼不已:“哎哟我的好姨太太,您可小声些吧!我这也是从少爷的贴身书童那里听来的,您别让外头那些有心之人听了去,回头又编排您的不是,上次在兰姨太手里吃的亏还不够吗?” “我不怕!我最好那贱人听到,气得流产才好。”江水儿恶狠狠地说道。 “其实您完全没必要这么生气,您想想,若是主母进门,一个怀了孕得宠的小妾,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主母,还能容得下?我的好姨太太,您可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怜绣苦口婆心的劝道:“更何况,少爷总有立主母的那一天,现在不会立,以后也会。咱们还不如早做打算,若是讨好了那主母,怂的她去和那边那位对咬,斗得个两败俱伤,也不为一件好事啊。” 这怜绣倒是个心思深沉巧妙的丫鬟,比之愚笨的春花,高了不知多少。 那边,春花还做着自家姨太太怀了孕,生了小主子抬了主母的美梦,若是自己伺候的好,会不会把自己赏赐给少爷?从此也是个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