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殷无尘的一句信任,阮秋心中便有了自信,感激的话没再多说,便一心投入修炼。
太阴御水决有九重,前三重御水篇,入门甚至可以说简单,但上限极高,阮秋是有修炼底子的,似乎是因为从前修炼家传的残卷功法的缘故,修炼起御水决是事半功倍。
入定之后,阮秋的神识进入识海内境,第一重御水入门篇只是基础,但到第二重,御水之力便从小溪流转为汤汤大河,而到第三重,可驾驭之水便由河流扩大到沧海。
阮秋不知自己修炼了多久,只知道灵气运转了几个大周天之后,御水决第一重修习完毕,修为稳固下来,竟是险些进入练气六层。
要知道他前几日才刚刚连升三层到练气五层,这才刚修炼御水决,就摸到了练气六层的边缘!
而后,阮秋才发现,他的识海内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一处泉眼,小瀑布犹如银带自半空淌下,将平静的湖水变为活水,中央小岛上的大树也多了几分勃勃生机。而阮秋元神所化之象的小鱼,也在活力满满地追逐着半空的泉眼,在瀑布中不断跳跃,逆流而上,体型好像大了一些。
阮秋捡起掉下水中的小鱼,放在手中端详,他果然没看错,小鱼真的长大了,由小拇指那么大点变成了两个手指头大,鳞片也从半透明变成了闪烁着潋滟霞光的浅白色。
原来修炼的功法真的可以影响到元神所化的形象,阮秋点了点漂亮的鱼鳞,小鱼俨然忘了那处泉眼,拍着鱼鳍追逐起细白的指尖。
陪小鱼玩了一阵,阮秋想起他跟阿夕约好去采药,他修炼起来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便匆匆从识海内境里出去,睁眼一看,他还在入定时待的药泉,但天色显然是清晨。
阮秋掐指一算,才知道自己在这里闭关三日,险些要错过跟阿夕约定的时间,他便没再去无极殿找师尊师兄,换了衣裳直接出门。
好在,阮秋还是准时到了,而阿夕已经等了一阵了。
当时阮秋同她约定帮忙采药抵债,他们采药的地点还是在玄极宗的,很多灵草药材灵犀山的灵草园都有,但玄极宗占地辽阔,又正好建在云水河岸上,从来不缺天材地宝,一些小山头便是不少弟子会去采药的地点,而且不需要用功绩或灵石换取。
今日阮秋带阿夕去的,就是他常去的一处小山谷。
阿夕非要抢着背药篓,阮秋便由着她去了,晌午时,阮秋便准备回去了,阿夕却有些奇怪。
“我们不进谷吗?”
阮秋解释道:“山谷深处有猛禽妖兽,就不进去了。”
“好吧。”阿夕遗憾道,她是头一回来采药,跟着阮秋不会无趣,只是药篓里轻飘飘的,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帮不上忙,对不住阮秋的好意,可也不想给阮秋添麻烦。
二人这就出谷,阿夕背着药篓,一蹦一跳地跟着阮秋,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满是好奇。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阮秋同她相处半日,也知道这小姑娘有些小孩心性,他待小孩子一向宽和,耐心地说:“这是开阳山和清徽山的交界处,我以前常来,那边的山壁上还有许多珍贵灵药。”
听说那边有珍贵灵药,阿夕眼睛亮了起来,顺着阮秋指引看去,那果然有一处料峭的山壁,几乎垂直地立在山谷外,足有数百丈高,经过多年风吹雨淋,表面十分光滑。
若不凭借飞行法器,恐怕很难攀越光滑如镜面的山壁,何况一般高级灵药所在都有妖兽守护,修为低的修士,还真不敢爬这处山壁。
阮秋并未错过阿夕眼里的渴望,他又说:“在筑基之前,我还是要劝你不要去那里采药。”
阿夕不像谢英那样鲁莽,点头道:“我知道,阮师兄放心,我是很想还你的灵石,但我不会不顾性命,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阮秋没问她是什么事,只说道:“你比很多同龄人都聪明,只要有恒心,相信你会成功的。”
阿夕点点头,笑眯眯地跟上阮秋,“阮师兄以前常来这里采药吗,是不是也爬过那座山?”
阮秋摇了摇头,想了下,又笑着颔首,“我没去过那座山采药,不过,我确实上去过……”
那是他还没入清徽山时,大抵,也正是在宗门大比的时候,他来这里采药,裴桓也跟着来了。
这些年来,裴桓始终不满阮秋独独对他的疏离与冷漠,那日追着他到山谷里,非要阮秋去宗门大比看他下场比武,阮秋不肯去,他便将阮秋带到了那处山壁上,放言只有阮秋答应他,他才会来将阮秋带下去。
这个小山谷平日很少有人来,否则阮秋也不会常来这里采药,那处山壁又高又陡峭,山上的风很大,阮秋至今还记得,他那日被扔到这山壁上求救无门时有多么无助。
可他也不想认输。
所以,他开始往下爬。
爬到一半时,他忽然被一阵山风刮了下去,那时裴桓早就不见了踪影,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他被一柄剑接住了。
那是清徽山剑圣的荧烛剑。
时隔八年,在九岁那年时曾经被殷无尘救过一次的阮秋,终于在十七岁时又见到了他的恩人。
后来,他成为了殷无尘的徒弟。
一切好像都是冥冥注定好的,若裴桓没有将他扔到山壁上,若他那时认输了,殷无尘便不会再次救下他,而他会一直躲在开阳山的藏月峰上,或许此生也无法再见到恩人。
阿夕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阮秋的后话,抬眼一看,阮秋唇角含笑,竟是异常的温柔甜蜜,她年岁尚小,不懂得这是什么,便问:“阮师兄,你上去之后呢,采到药了吗?”
阮秋回神,秋水眸半阖下,“没有,山壁上确实有不少奇珍异草,我虽然没有采下它们,但是,我也遇到了人生中最幸运的奇遇。”
阿夕似懂非懂,好奇地瞅着阮秋,却没有多问,她一向识趣,只是忍不住多看几眼远处的山壁,忽而目光一顿,站定下来,皱着眉头说:“阮师兄,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阮秋微愕,“哪里?”
“这边!”
阿夕背着药篓跑过去,阮秋只好跟上去,等到了山壁下,才发现半人高的草丛里果然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趴着,白色的灵犀山弟子服上满是血水,染红了大片干草。
阮秋的面色变得凝重,快步上前,伸出手探了探那人鼻息,而后松了口气,慢慢将人翻过来。
阿夕又是一惊,“是他!”
阮秋也吃了一惊,躺在地上的白衣弟子正是沈灼寒,此刻他面色青白,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