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四十一章 神妙(1 / 2)玄黄方真劫首页

残剑虚指,皇帝夏正晓周身法阵自行瓦解,这并不是用大法力强行破阵,而是如穿针引线般的剑意,将法阵一切运转变化完全破解,将其拆得支离破碎,又没有丝毫法力余波冲击,可见剑意所过,尽归含藏。

若论剑意锋芒犀利,关函谷远不如楚娥英,但他的剑意却展现出无上推演之功。楚娥英甚至发现,自己所承受的无形压迫,本质上并不是压迫,而是浩瀚无尽的推演神念,如果自己不能解破这道推演神念,就不能发动丝毫法力。

但推演神念本身并不伤及形神分毫,楚娥英如果要避免无形压迫,唯一的方法就是退守元神、断绝一切知觉,遁入定境之中。可那样一来,楚娥英就连外界发生什么事都不清楚了,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方才我的问题,你应该都听见了,不用我多说一次了吧?”关函谷将残剑杵在地上,两手交叠按在剑柄末端,立身中正面向皇帝夏正晓。

夏正晓看了皇后楚娥英一眼,神色凝重地说道:“仙长所言,朕听得清楚。但朕要声明,前往栖鹤城援救晟王之事,并非是朕强行下令。皇后曾向朕明言,晟王也许对妖祸缘起有所了解,于公于私,朕都应该将晟王救离妖祸包围。

当时玉皇顶一役已过,罗霄宗门人散落各方,有部分门人寻觅其他出路,也曾来过江都与朕商洽。朕当时并无其他功利之念,只是恳请他们去救援晟王。断后之事,朕并未下令,是那批罗霄宗门人自决作为。”

“你是说,梦柯岭防线的罗霄宗门人尽数殒命,你一点罪责也没有?”关函谷问道。

夏正晓站在原地,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担忧,抓紧双拳说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妖邪祸乱玄黄,本就是朕的罪责。仙长若要追究,朕无话可说。”

“你在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函谷冷笑一声,说道:“说这些漂亮话,是想少挨一些零碎苦头,好让我气急攻心直接一剑把你剁了吗?那我告诉你,没这么轻易!在来找你之前,我就去见过晟王那个老头子了,他都已经老到不能下地了,可是看见我的时候,还是吓得将当年一切说了出来……”

关函谷叹了一口气,眼角流出一丝泪水,他抬手擦了擦,苦笑道:“函谷当初所想,其实就是解破天外妖邪的来历与特异,所以在知道晟王可能了解妖祸缘起之际,其实是他主动提出要前往栖鹤城,但当时他自己并不知道,此去便是必死之局。而你们明知道这是必死之局,却还是让他们前去,这份心思,我不得不来算账了。”

“老王爷他……说了什么?”夏正晓声音沙哑地问道。

“晟王告诉我,招来妖邪的异空黑漩,其实就是登天大计的结果。而极力推动登天大计之人,正是先帝夏斟。”关函谷冷笑道:“也许很多人以为,晟王是被什么幕后黑手鼓动了,才失心疯一般去造反。

结果并非如此,晟王是发现先帝夏斟谋图,于是趁先帝登基之初,猝然起兵,结果功败垂成。晟王之所以能够侥幸苟活,才不是先帝恩泽,而是有意留下晟王的性命,引诱出有意悖逆先帝的党羽,然后一网打尽。

至于晟王为何会发现先帝的登天大计?因为两人自幼一同进学,而忽然某一天,晟王察觉先帝性情大变,一贯敏锐且初闻修行的晟王,便明白当年的朝廷或者后宫之中,必定藏有不为人知的妖邪异类。

阴谋早已延伸到宫中,未来将祸及玄黄,这结果非兵燹不可解,所以晟王宁可冒着十恶不赦的罪过,也一定要起兵造反。事败之后,晟王并非是得到赦免,而是从此陷于漫长幽禁与折磨,连自尽都不可得。”

关函谷看着一旁俯身喘息的楚娥英,说道:“罗霄宗大多数门人不知道这些事不稀奇,而你不可能不知道。明知如此,就该知道栖鹤城与晟王就是一个诱饵。晟王经历漫长折磨,若不是我施法感应他的神魂,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人救了也是白救。”

“皇后并不知清楚晟王会是这个情况!”夏正晓辩驳道。

关函谷望向皇帝,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她是怎样性情的吧?晟王与你与她无过往之缘法,一个老迈昏庸且曾经造反的藩王,她为什么要去救?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为了杀一个人,让一大批人随之陪葬。”

“谁?”夏正晓问道。

“苏裁玉,梦柯岭防线主事弟子。”关函谷说道:“或者说,虚灵安插在罗霄宗内地位最高的人。楚皇后,我没说错吧?当初你应该看出端倪来了。”

楚娥英说不出话来,只得艰难地点点头,伴随汗水滴落在地上。

“往事已矣,斯人已逝。”关函谷说道:“按照崇明君遗命,玉皇顶一役之后,罗霄宗门人就应该顺理成章散落各地、化整为零。苏裁玉胆敢现身江都找上你们,楚皇后自然将这一批弟子统统视为妖邪帮凶。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就是不服罢了。”

夏正晓闻言说道:“仙长,皇后也只是一时囿于成见而误判形势。如今妖祸未平,若得仙长一臂之助,玄黄光复在望。”

关函谷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看向夏正晓,说道:“皇帝陛下,我所做的事早已不止一臂之助了。我正是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最后才来找你们算账报仇。我说过了,我是来替函谷报仇的,大道理谁都能说,可这个世间不是只有冷冰冰的道理和规矩。函谷一腔热诚心血,不该无端虚掷。”

夏正晓上前几步,将楚娥英挡在身后,躬身揖拜道:“仙长有何怨怼,尽加我身,万望莫要伤及无辜。”

关函谷扶剑喟叹道:“世道不平我有剑,心中不平剑何用?罢罢罢,你就接我一剑,生死勿论!”

夏正晓身形微颤地闭起双眼,身后楚娥英却是艰难发出低吼声,想要抬手抓住眼前之人的衣袂都不可得,苍白脸庞上,赤红眼眸显得异常狰狞与可怖。

但关函谷并未有丝毫迟疑,身形后退半步,锈迹斑驳的长剑缓缓腾空,直指夏正晓。关函谷也并指如剑,轻轻一点剑柄末端,残剑散作光尘、湮灭无迹。

“去!”关函谷低喝一声,剑指之前,凝虚成剑。虚空剑意正中夏正晓眉心,只是轻轻一点,波澜不惊。

扑腾一声,夏正晓坐倒在地,一旁楚娥英形神压迫也倏忽解开,她一把将夏正晓抱住,连忙检查他的伤势。

“没、我没事。”夏正晓摸了摸自己眉心,那里并没有任何伤痕。确切来说,夏正晓形神内外都没有丝毫损伤,刚才只是倍受惊悸,身形不稳摔倒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楚娥英带着惊惧之色回头质问关函谷。

关函谷看着自己的手,居然隐约能够透过手掌看见另一侧的景象,说道:“函谷的仇,自然是他自己来报。可惜他的生机已绝,这一剑空有意境,没有杀伐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