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鸾再次醒来是在三天之后,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居室内,稍微一动就引来了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她急忙赶来搀扶,“姑娘,您醒了。” 她环顾着四周,“你是谁,这里又是哪?” 侍女微微欠了欠身,“奴婢名唤锦屏,这儿是瀚王府,三日前,王爷凯旋归来,带着您一起回府的。” “瀚王?” 她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出现了刚下山时碰见的那伙歹人的对话。 “不是投靠,而是联姻,邕宁侯府世子和昭懿公主订了亲,昭懿公主可是瀚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子,有了这一层儿女亲家的关系作为纽带,还说什么投靠不投靠的问题,完全是两家成一家。” 她竟被疯婆子的哥哥给救了,简直是天大的讽刺,要不是他妹和那个孙嬷嬷,自己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又是受囚又是逃亡的,最后还因体力不支险些喂了海河里的鱼虾。 “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您苏醒的好消息,您不知道王爷有多关心您,不但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而且每日都要来探望您呢。” 巫鸾见她那副跟对了主子即将鸡犬升天的德行,很是恶寒,叫住了将要出门的她,“锦屏,我问你啊,昭懿公主死了没有?” “祸从口出,隔墙有耳。”她大惊失色,“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安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来是没淹死,她就知道王屋、太行说的没错,祸害遗千年,这话她愿意原封不动免费赠给疯婆子。 一个娘生的,同气连枝,她哥能好到哪去?必然也是个纨绔的二世祖,这里不能长待,她得赶快寻个由头告辞,万一被她发现,估计又要想方设法残害自己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吃了一回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别怪她不知感恩,对着凶手家人,她真是一点感激之情也生不出来,反而很想伺机报复,搅他个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西窗影影绰绰,传来窸窸窣窣的足音,一前一后闪过两个人影。 锦屏的脚程也太快了吧,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把人给领来了?丫鬟这活果然不是谁都做得来的,首先你要练就一身日行千里的过人本事。 巫鸾倚在床头,见鬼似的看着一个风流蕴藉的男子拂笑而来,这似曾相识的顶配版五官是要闹哪般? 他往床沿一坐,满脸关切,“恩人,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一愣,大哥,你搞混了吧,到底谁救的谁,“你管我叫什么?” “看来你不喜欢这种叫法,那……”他微微一顿,旋即一笑,“巫姑娘。” 她惊愕的瞪大水眸,“你怎么知道我姓巫?” “我知道远不止于此,”他故意卖关子,把她都等着急了才说,“我还知道你姓巫名鸾,巫山云雨的巫,颠鸾倒凤的鸾。” “什……咳咳咳。” 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开始仔细打量他,想从那张脸上找出点端倪,他也十分自觉,敞开了让她看,出众的好相貌勾起了她的回忆,眼前的男子赫然是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的倒霉蛋儿。 “恩人,不,巫姑娘,你想起来了?” 他一招手,嘱咐几个侍女去通知厨房备些易消化养肠胃的清粥小菜,锦屏喜上眉梢,王爷对姑娘那关怀备至细心周到的模样,便是连王妃也得靠边站,府里喜事将近没跑了。 巫鸾顿觉头上天雷滚滚,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听着他恩人巫姑娘轮番的叫,她无比别扭,道: “恩人二字重如千钧,我担当不起,巫姑娘的谐音容易让人误会,你直接叫我巫鸾就好。” 二人言谈间,婢女已摆好了餐盘,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极其勾人食欲。 他声音轻柔,“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 透明的碗碟里泛着晶莹的皎白翠碧,她诚实地点点头,不装假不客气,一把抓起汤匙,稀里哗啦喝了小半碗粥,他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分未减。 “之前你用鹿脊筋丝缠绕弓/弩,造成万箭齐发的假象吓退刺客,当真聪颖过人。” 她风卷残云的大快朵颐,大气一挥手,“区区障眼法,不值一提。” 他斟酌须臾,缓缓开口道: “可否告知你从何而来、家住何方、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她放下玉箸,喝口茶往下顺了顺,戒备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他的神色万分郑重,“向你提亲。” “噗——” 她一口茶呈柱状喷出老远,尽数落在那张器宇轩昂的脸上,侯在一边的侍女诚惶诚恐,惊呼一声,就赶快拿来巾帕给他擦拭。 看着头发丝儿上挂着茶叶顺脸淌汤的人,巫鸾忍俊不禁,又不好明目张胆的笑,憋得很是难受,非得在她喝茶的时候宣布这种足以令人惊掉下巴的消息,这不找喷嘛。 弄出这么一茬儿,话题自然就此打住,他也不好再逗留,况且这身衣裳也着实需要重新换一套,对她说了句失陪就匆匆离开了。 他走后,室内霎时清净不少,将絮絮叨叨的锦屏赶到门外,她就往床上一躺,饱餐一顿,她感觉全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软筋散的药效已过,内力彻底恢复,这意味着她不用再受制于人了。 思来想去此地不宜久留,这对兄妹明显脑筋都不太正常,一个死皮赖脸的想抢月初,一个又想截胡她,不折不扣的专业拆台二人组啊,她想好了,今天夜里就跑路,一刻也不多待。 可惜这个计划半途夭折了,因为瀚王妃好死不死的上门来“献爱心”,一献就是两个多时辰,从太阳落山到万籁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