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的话如平地惊雷般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原本闹哄哄的房里突然寂静无声,府中之人的呼吸声都压到最低。
突然,不知是谁打破了沉寂,高昂尖锐的声音破碎,刺得人耳膜生疼。
“夏禾!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所有人寻声看去,只见夏二夫人秦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什么!没得你这样败坏我家月姐儿声誉的。你这是往她身上泼脏水,想要她的命啊!”
此时,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见是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六皇子赵文轩。
第一眼,夏禾就知道,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果然。
只见他眉眼含笑,扫视杂乱的厢房,对夏世恒道。“夏大人,要不换个地儿。”
“六弟,这是夏大人的家事,我们该回了。”赵文齐皱眉。
“怎么能回呢?”赵文轩微笑。“我们得留下来为夏大人主持公道才是。夏大人,你说,是吗?”
被点名的夏世恒很想说‘不需要’,可他不敢。只得赔着笑脸委婉地说道。“这怎么说也是后宅之事,岂敢劳烦两位殿下。”
“怎能算是后宅的事呢?这可是事关忠臣良将遗孤呢?”说着,双手握拳恭敬地置于身前。“今日我与四哥出现在这里,不也是奉了父皇之命,前来悼念为国捐躯的夏大将军,以及关怀慰问他后人的吗?”
夏世恒被他口中的皇命吓得直冒冷汗,更加不敢让他们‘主持公道’了。
可就好像是知道他还想拒绝一样,只听赵文轩原本温和的声音突然冰冷了下来。“怎么,夏大人这是要拒绝本殿。”
夏世恒一惊,差点跪了。
“不敢,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换地方吧。”赵文轩这次完全没有要征询他意见的意思。
“是,是。”夏世恒如坠冰窟。
“如此,甚好。”
赵文轩终于满意了,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
“那有请两位殿下移步中堂。”
到了中堂,夏世恒请赵文齐、赵文轩兄弟上座,奉上热茶瓜果便屏退了一干闲杂人等,只留下府中本家的人。
赵文轩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示意夏世恒兄弟落座。
待二人谢过,落座,他接着道。“夏大人可以开始了。”
那做派,还真像是要主持公道的样。
“是。”夏世恒对着堂上二人恭敬拱手。
继而,回身,怒视夏禾。“夏禾!你这是要闹得家无宁日。”
夏禾委屈。“怎么是我要闹呢?明明就是她们到我院里来欺负我。”
“闭嘴!”夏世恒一脸悲痛。“我大哥常年镇守边疆,没时间教导你。我这做二叔的心疼你,总是纵着你,才把你养成这样不知轻重、口没遮拦、信口雌黄的样子。”
“可是爹爹,你再纵容她,她也不能往女儿身上泼脏水,污蔑女儿名节啊!”夏明月在秦氏怀里嘀咕,双目含泪,本就绝美的小脸此时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怎么就是我污蔑月姐姐你了?!”夏禾一脸冤枉,也气得不行。“我说的那都是事实,我还躲在假山后亲眼看见你们互换了定情信物呢!”
“夏禾,你休要含血喷人。”夏明月一脸羞愤。
“我哪有。若不是我躲在假山后看见了这一幕,你让我守口如瓶,我没答应,你今日何至于欺上门来,对我百般辱骂且怂恿可悦姐姐打我。”说到伤心处,夏禾忍不住流泪。
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裙角,看起来孤独无助,小身子微微颤抖。
“简直是谎话连篇。”夏世恒悔不当初。
早知道会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动两位皇子去水色。
这哪儿是秦氏说的让夏禾身败名裂,被皇家厌弃?分明就是他们二房灰头土脸,月姐儿身败名裂的趋势啊!
夏禾裙摆处的手巧力捏了一把大腿,泪眼婆娑。“二叔若不信,可以让府中小厮夏安来当面对质。”
夏世恒一哽,有点找不着自己的声音。“夏安!”
夏明月心中一惊,暗想:夏禾说的这个夏安不会就是秦可悦之前安排去水色的‘奸夫’吧。
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惧,夏明月离开秦氏的怀里,盈盈走出来,一脸悲切地看着夏禾。“平日里母亲总是教导我说府里不以长幼论大小,只以身份论尊卑。我们二房、三房都是指望着大伯过日子的,妹妹是将军府嫡女,在府中最是尊贵,我素来最是敬重妹妹,若是今日因我和可悦、明清担忧妹妹心情不佳过来探望,惹了你不快,动了气,失了手,那我在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还望妹妹万万不要污蔑姐姐,要知道女子名节事大。”
说着,哽咽不已。“妹妹这不是存心不让姐姐活了吗?”
等她演完,夏禾被恶心得不行。她歪了歪脖子,露出正在渗血的伤口,继而又抬手晃了晃被撕破的衣袖,抬起一张惨兮兮的小脸满含委屈地望着夏明月。“月姐姐巧舌如簧,可这就是你说的敬重?若你口里的敬重是这样,妹妹我不要也罢。”
夏禾心中暗腹:看夏明月这做派,只怕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想借夏安的嘴扭转乾坤,把脏水抛回自己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