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
姜郁站在高台上,望着皎洁的月光,不由得感慨:“虞州城的月亮永远这么好看。”
墨蓝氤氲开,浓墨重笔挥洒,拨开云雾,新月挥洒着银辉。
纷纷杂杂的树叶飘落在透着清香的高台的石阶上。
高台上的火焰跳动。
明黄的火焰落在高台围栏上的绿叶映,也映照身旁人的面容,“这些年,你似乎从没变过。”
姜郁轻笑没有说话,这些年,她已经听了无数遍相同的话。
岂止是这些年,是一直未曾变过。
“这高台是你们自己搭建的?”姜郁没有回答,反而盯着高台上的裂隙,转头问元辛。
元辛点头,“是从远处的山上搬下来的石头,很坚硬,不会轻易倒塌。”说完有些疑惑地看着姜郁,难道她担心安全,于是又添了一句。
姜郁嘴角微微上扬,这小孩挺有趣,“你为什么要废这么大力气建这座高台?此处地势开阔,又建立这么显眼的高台做照明台,不担心官府的人?”
元辛看着地面换岗继续巡逻的小队,东望虞州城,黑沉的眸子在跳跃着窜动的火苗。
“他们根本不会管虞州城外的事, 更不要说这里已经与城门隔了一条河和一片树林。”元辛讽刺地说。
姜郁没有说话,她知道虞州城地僻, 天气又极端, 不少官来这里都待不长, 所以很少有人管这里的事。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建立高台除了可以观测远处的情况,其实, 也可以像现在一样,远远地望一眼自己回不去的家。”元辛站在围栏边,静静凝视远方说道。
姜郁看着他的背影, 心中波澜不惊,她没有家,也没有故土。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故园情,她体会不到。
“你杀我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元辛转身, 诚恳地望着姜郁。
姜郁抬眸盯着他, 没有说话, 高台上夜风撩动她的衣衫, 翠珠的耳饰微微颤动。
“如果我死了, 你当过这里的人, 这里还有个孩子,叫暖暖, 你能把她交到好人家,好生养着吗?”
姜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要求还挺多, 杀了你比不杀你还麻烦。”
元辛不爱笑, 此时可能也觉得自己要求太多, 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腼腆。
“我知道这是你的任务, 我不为难你,不过, 我想信,在这种管制之下, 杀了我,一定还会有人继续揭竿而起。”
姜郁点头便是赞同,元辛有些惊讶地看着姜郁。
“你也赞同我说的话吗?”
“当然,局势已经发展到如今,不破不立。”姜郁比谁都看的清楚,七百多年的王朝, 外敌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内部已经腐烂了,从一开始怕疼,舍不得除去腐肉,一点点溃烂至今。
破了房屋就算再修补都是破屋子,除非推倒重建。
天下大势,本就分分合合,推翻,融合,重建,再推翻……
本来强行延续就是错。
第五百年初,男女压迫越来越严重,女官统一朝堂不再有男官,文官当道武官受压,地方官制模糊,中央集权加强,外部积极压制,内部矛盾淡化……
堤溃蚁孔,气泄针芒。
“虞州城的小动荡是你一直在暗中操作的吧?”姜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