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之后,墨语对于这路边的小茶铺还有些流连不舍。
在这荒野之外,能够遇上一家品质上乘,价格低廉的茶铺,着实不太容易。
乡野之人大多朴实,倒是做不得假。
之后墨语带着墨织雪同行,却是没有再说出什么邀屈笮同行的话。
毕竟对于道士,墨语还是没什么太好的感观。
且不说屈笮的师傅不说修为有多高,但凡有心,也应该关注一下自己的弟子吧,在那条白蛇被空空和尚抢夺之后何至于连面都不露?
至于佛门,除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破败寺庙的老和尚,其他的,墨语还真看不入眼,兴许是佛门势大,遍布各洲,又兴许是寺庙信徒香火众多一些佛门弟子,眼高于顶倒是真的。
其余百家修士呢?
大多是躲在幕后谋划,想着扩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争一争世间的气运,全然不顾普通人的死活。
最后是于墨语自己有莫大干系的儒家。
算了,不想也罢。
规矩好是好,就是有些太“死”一些了,还是当个“武夫”自在。
若真能好好当一个普通人,墨语一千一万个愿意,可是走的越久,走的越多,他越发的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其中包括自己为何能够气武同修,师傅又为何对于此事三缄其口,还有总是有所隐瞒的慕凝烟,以及似乎知道一些,但像是为了保护他,总不会和盘托出的女夫子。
“师傅一脸的心事,是在想什么呐?要你的乖乖徒弟为你分分忧么?”
当墨语在心头理清脉络时,墨织雪的清脆嗓音突然响起。
墨语在心头自嘲一笑,自己不过五重天的修为,何必太过于执着于此。
墨语轻轻弹了弹墨织雪的脑门,笑着说道:“想我该怎么好好考验你,免得你整天浑水摸鱼,偷奸耍滑的。”
“哼!”墨织雪双手叉腰,似乎对墨语的说法极为不喜,“污蔑!师傅,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墨织雪显摆似的缓缓递出一拳。
“啪。”
一声轻响,像是她一拳落在了实处,却是拳劲透体的景象。
“嗯,还算不错,有师傅我当年五分的风采。”
“五分?不对吧,师傅,我看至少有七八分才对!”
“好吧好吧,八分就八分”
墨织雪皱着眉头,“师傅,我怎么感觉你在糊弄我呢?”
“怎么可能。”墨语矢口否认道,“我糊弄谁也不可能糊弄我可爱的小徒弟啊。”
墨织雪若有其事的点着头,“那倒也是。”
两人又说有笑的,沿着脚下的大路一直往前。
夏日将过,路上有清风吹拂,一人白衣飞扬,长袖飘摇,发丝飞舞,一人蹦蹦跳跳,表情雀跃。大手牵着小手,那场面,温馨而又和谐。
途中有飞驰的骏马,亦有华贵的马车,结伴的游侠,成队的行商也不在少数,只是他们看着路边上有说有笑的师徒二人,像是看见了一幅绝美的风景。
在墨语走后,见对方没有邀自己同游,屈笮十分犹豫,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跟上前去,不说好生结交一番,留下一点情谊,也该找个酒楼客栈,宴请一番,才好表达自己的谢意。
他原本是即想即动的性子,只是当他刚一开口,墨语便好似已经知晓了他的想法。
“不用太谢谢我,我之所以帮你,除了是多管闲事之外,更大的原因是看不过眼,觉得他做的不对而已。再说了,我帮你,又不是图你的谢意,也不图利的回报,多余的这些,还是免了吧。”
对方只是这一句话,便将他的话扼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
莫名的,屈笮有些自惭形秽。
“咳咳。”
一声轻咳,屈笮浑身一震,他抬头看去,一位面容模糊的年轻道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道人头顶的莲花冠随着他的咳嗽轻轻摇摆。
“师师傅。”
“怎么,又不高兴了?你的小白不是回来了么?”
道人走上前,拍了拍屈笮的头顶,“怎么样,师傅的法子很不错吧?这世上的好心人多得是,总有能帮你度过难关的。”
“现在这小东西也找到了,什么时候随为师回山?”
屈笮低头看了眼在他手中安静躺着的小白蛇,“师傅,我想再走一走,再看一看世间。”
道人嗤笑一声,“嘁,这有什么好看的?污浊不堪,臭不可闻,多待一天,师傅我的无垢身都浑身不自在。”
他见屈笮低着头,不再说话,面容有些无奈,随后他开口道:“好了好了,依你依你,谁叫你是我徒弟呢。”
屈笮躬身道:“谢谢师傅。”
“啧,这件衣服太丑太丑,还是我道家的袍子好看。”
道人摸着下巴,指着屈笮的袈裟摇头道。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点,屈笮身上袈裟逐渐分崩离析,随后,一抹黑白相间的布帛转眼包裹屈笮周身。
“师傅,你你做什么?”
“乖乖别动。”
数息过后,屈笮身上已多了一件黑白相间的道袍,腰上阴阳鱼似乎缓缓转动,道袍后方一朵莲花也像是即将绽放。
乍一眼看去,与空空抢夺的道袍大不相同,倒是与道人身上道袍十分相似。
“嗯,这样就顺眼多了。”
道人又看了看屈笮光秃秃的头顶,他想了想,说道:“从现在起,把头发留起来吧。”
屈笮大喜过望,“谢师傅!”
“好了,之后你处处留心便是,有了这件道袍,保你无事,师傅我先回山,随后再来接你。”
“恭送师傅。”
屈笮再次抬头时,身前早已没了道人的声音。
千里之外,“遨游”云端的道人自言自语,“既然暂且入不了咱们道门,也不能让那群秃驴捡了便宜,不是么?”
“哈哈”
笑声滚滚,震荡得云海翻腾。
尧迢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单凭脚力来说,普通人少说也得数年时间才能横跨其南北,若是快马加鞭,那也得数月路程。
墨语没有带着墨织雪急着赶路,并不是因为怕墨织雪走的艰苦,毕竟对于大半时间都待在大灰背上的墨织雪来说,无非就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之所以要估摸着时间,想着给墨织雪足够的时间,是因为要等她的修为慢慢提升,不然到了北海,很可能因为实力不济而翻了跟头,毕竟那些海中的妖兽之属,蛟龙一类,可不会和你讲什么人类的道义,它们信奉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趁他不备,挟持墨织雪亦或是杀了墨织雪也不足为奇。
至夏末到深秋,天气越发转凉,北风呼啸,像是其中夹杂着刀片,直往人脸上刮,还未到冬至却已有着大夏寒冬的趋势。
一路见过的游侠衣服包裹的越加厚实,连他们引以为豪的兵刃也包裹紧密,毕竟若是与人交手,刀剑鞘中因为水汽凝结而耽误出手,那可就不妙了。
那些来往各地的行商整日里躲在马车中不肯出来,赶马的车夫以及随行的护卫,都是带着毡帽,遮掩口鼻。连那些马匹都套上了厚厚的“衣服”。
唯独墨语,墨织雪,以及大灰,两人一狼,依旧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