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狱在城西厢角子巷附近。
这里是大宋最大的监牢。
所以海纳百川,各衙门关不下,不想关的犯人,统统塞进这里来。
在王府稍做安排,赵似带着人就直奔这里。
在大狱入口的左边,有一座不大的狱神庙。
赵似从于化田手里接过三根香,拈在手心里,恭恭敬敬地给面目狰狞的狱神作了三个揖。
高世宣、斛律雄、岑猛、薛番子和杨可世等人站在身后,跟着作了三个揖。
拜完码头,赵似转过头来问带路的押司,“这位什么来头?”
黑脸的宋押司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地问道:“不知上官问的什么?”
赵似没有亮出简王身份,而是以枢密院法曹的身份前来。
赵似嘴巴往身后撇了撇,“这位,这位,你们这里的镇院大帅,黑面獠牙,看上挺凶的这位,到底什么来头?”
“你说的镇邪避瘟狱神啊。”宋押司这才反应过来,“有的说他是包青天包相公,晚上断阴间的那位。有的说他是十代家传刽子手。还有的说他是仁庙先帝年间的狄太尉。”
“包龙图?脸是够黑的。十代祖传刽子手?这个有可能,杀气重,镇得住。狄太尉,这就有些糟践人了。”
宋押司也摇了摇头,“确实有些糟践人了。狄太尉,真是太可惜了。”
进了大牢的门,里面立即变得阴森可怖,空气里也弥漫着一种阴湿的难闻气味,让人觉得是走在阴沟下水道里。
两边都是牢房,里面坐着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垂头丧气,目光呆痴,已经失去活着的意志。
有的在牢里围着打转,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的牢友看得心烦,狠狠地踹上一脚。那人倒在地上,还在念念有词。
走近了一听,好像是他上堂的自诉词。
有的还处在惊惶不安之中。一听到几人的脚步声,立即从牢房深处弹出来,扶着木栅栏,拼命地嘶叫着,诉说着自己是天底下最冤枉的人。
还有的人,他们坐在牢里,目光凶狠,盯着牢外走过的每一个人,好像这些人是把他送进大牢的真凶,恨不得扑上来一口咬死他们。
以为这里是地狱,等到走到里面更深一层,才知道那里是天堂。
走进二重门,里面的牢狱里都是重刑犯。
死气沉沉,就跟地狱里一样幽暗,沉寂无声。
一间牢房里,一位犯人手脚四肢,连同脖子都被铁链拴牢。
衣衫破烂,手和脚都已经溃烂,露出森森白骨。更可怖的是,几只硕大的老鼠,从容地在犯人身上爬上爬下,心满意足地撕咬着上面的肉。
听到脚步声,老鼠们满不在乎地转头过来,两只小眼睛闪着瘆人的绿光。
犯人目光呆滞,嘴唇微张,许久才抖动两下,显示着他依然还在人世。这时,众人才会听到有轻微的声音,从犯人的嘴里发出。
像撕心裂肺的惨叫,又似痛彻心扉的哀嚎,断断续续,飘飘荡荡,像是孤魂野鬼发出的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或许此刻的他宁愿自己在地狱里。
迎着赵似的目光,宋押司不在意地说道:“重刑犯,屡次逃跑,所以上头如此吩咐的。”
继续向前走。
在另一间牢房里,一个犯人躺在最里面,也是闭着眼睛,只有许久才起伏的胸口,显示着他还是个活人。
不过他的手脚也是血肉模糊,不过不是溃烂鼠啃,像是硬生生撕咬下来的。
在牢房一侧,蹲着三个犯人,脸色灰青,目光凶狠。
听到脚步声,都转过头来,那神情跟前面牢房里的老鼠一样,眼睛里也同样闪着绿光。
看到宋押司,有一人咧开嘴笑了笑。赵似可以看到他黑黄的牙齿里,有些鲜红的血肉丝挂在上面。
“直娘贼的,赶紧坐好了。老实点,都是些贵人,不要瞎看,再看戳瞎你们的狗眼。”
宋押司怒骂道。
转过头解释道:“这些腌臜货,老是在牢里打架犯事,上头吩咐,一天只给一碗稀粥。”
又一间牢房,里面坐着一位犯人,枯瘦如柴,就是一具蒙着皮的骷髅。
看到这个模样,赵似不用担心他被牢鼠或者其它什么兽物吃掉,因为实在没有什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