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麻烦。
就是和许妍的沟通。
看着前面成诺推开了雪茄室的门,他都有点不想去。
可刚刚佣人说许妍吃了饭就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早晨争执到一半儿,他们就被请去剪彩,让人把许妍先送了回来。
然后一直忙到现在才刚进家门。
壁炉噼噼啪啪响着,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看到许妍的瞬间,他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家多了个孩子。
她正气鼓鼓的窝在书房角的单人沙发里,那个沙发对着墙,她背对所有人,脸对墙,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呢。
身上是一件粉色花边的长袖裙子睡衣。
他知道这是件新衣服,送她回来那会儿成诺立刻吩咐让人去给她买的,说不让她穿别人的旧衣服,一堆新衣服,下午给她送到,听说洗好烘干过,她也穿上了。
看样子是,衣服照样穿,人照样生气。
阿凉手里端着一碗糖水,走到她身后,故意舀了舀,让勺子碰到小瓷碗上,发出叮当声响,“给你买的糖水,不吃可就凉了。”
许妍给他一个背。
成诺走过去,让阿凉闪开,在许妍背后蹲下,开始接力,“阿凉早上是着急了,把你脸捂红了,我看看好了没有。”
“我没有生气阿凉。”许妍闷声闷气地说,“是你们没有团队意识。”
“我们没有团队意识?”
成诺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什么部分没有团队意识了?
四哥不想说,装没看见往那张棕色真皮的长沙发的方向走,正好手里的手机还来了消息,他低头看手机。
让成诺去哄就行。
就听许妍对着沙发说,“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哪儿错了?”
成诺其实也不知道,回头看了眼四哥,发现四哥在看手机,他无奈只能自己猜测,“去以前没想到他能知道你换人了,那事情有变咱们自然也得见机行事。”
许妍说,“以前的关系本来就没有多么深,我说四哥教了我 ,他能怎么样?”
那商少言的确不能怎么样,
有四哥被你拉去做挡箭牌!
成诺想笑,又忍了回去。
伸手搭上沙发扶手,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词。
许妍抱着自己膝盖窝在沙发上从背后看她是那么纤细可人。
他们没有哄人的经验,这几句,已经黔驴技穷了。
要不是因为她真的偶尔说出让他们眼前一亮的话,换做任何人,他们也不会这样来给她台阶的。
成诺站起来,有些无计可施地走过来,在四哥身侧坐下。
拿着手机,成诺打了一行字,递过去。
四哥瞅了眼,上面写着,
[四哥,你早上让她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确实是咱们让她去的。]
四哥没说话。
他当然记得。
她需要证明自己,交投名状是常识。
可问题是,要是知道她是去谈这些,根本不会让她见人。
商家的问题很多,地产那边涉及的外币债务,商家自己都不知道会成为问题,凭什么告诉他们,所以他暗示了她。
但他没有想到,她还会说到商家在国外的合伙人,这个更不能说,这是可以影响商家的底牌,怎么敢让她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
成诺拿过手机,又打了一行,递到他面前。
[她到底错哪儿了?其实我也不明白?]
成谨珞华丽的凤目低沉下来,里面酝酿着不想被人觉察的暗色。
许妍当然没有错。
她长大的家庭,大概这些就是常识。
每个人耳融目染的东西不一样。
错只错在,他之前没把她当回事。
他望过去,许妍抬手在抠那个沙发上的花,一下一下的,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她的郁闷。
大家也不熟,她在这里寄人篱下,他再要不和她说清这中间的关键。
她的日子没办法过了。
这真是,
算了,怕她了。
身后的壁灯落下昏黄温暖的光,他说出的话,却是这世上最冷漠黑暗的法则之一。
“没有说你的错,你一点错没有。只是那些东西,他们不配知道。”
一直在静坐抗议的许妍静了一会儿,转头来看他,白生生的脸上都是诧异。
像不敢相信,他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来。
——不!配!知!道!
满脸都写着: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四哥真不愿说这些,成人世界的法则都放在心里,谁会说出来。
但这个许妍,他敢肯定她一辈子,她的周围没人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他说,“知识有门槛,你曾经所经历的教育还有知识架构,应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这里大家都在利用信息不对称作为优势。”
他停了下,用更直白的语言说道,“一般人说的,交够学费,自然就懂了。就是这种逻辑。”
许妍愣神,好像黑暗中,有一道天雷降下!
帮她劈开了上层资本和普通社会间的什么鸿沟。
她记得9岁的时候,她家里有个度假屋要她自己装修,她当时和设计师一起工作,顺口问了句,“这样从法国订的家具,可以退消费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