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十字教堂里,没有人得知神凛的身世与来历,墨里王子将这位罪恶深重的兄长的过往掩盖得极好——
这是墨里王子最后的仁慈。
即便如此,在这个牧师稀缺的背景下,身为聆听神的旨意的圣牧师,神凛依旧拥有着不可侵犯的至高权势,以及神职者光辉的荣誉。
哪怕是在这间教堂工作了十几年的修女妈妈,在面对神凛时,也宛若侍奉神明般持有敬畏之心。
白青子跟在修女身后进了教堂的大殿。
彩色的玻璃拼凑着炽天使长路西菲尔的轮廓,唱诗班的吟诵缭绕,一尊落泪的受难圣母白石膏像如蹙似泣,被摆放在中间走道。
两侧是用来做礼拜的长椅,以及墙上挂着的十字架。
典雅的石雕,神圣的管风琴音。玻璃穹顶设计让所有日光都能尽可能完美的铺落在每一块一尘不染的石面,填满黑暗。
而着修长黑袍的青年站在大殿中央,被白手套覆盖的指从容捧着一本白底烫金的法典,身姿挺拔,宛若一尊静默的神相。
“神会宽恕罪恶,也会待你如祂的所有子民。”
青年声音极为温散,疏疏带着不徐不疾的从容。
空灵、悠远,像是吟游诗人般优雅的语调,光是听着都能让人感觉心灵正在被洗涤。
白青子不敢置信的抬眸,怔怔仰头凝望着声音的来源,呼吸在这一刻静止。
那位活在传闻里的牧师先生留着苍山负雪般无暇银白色长发,眼睛则是那种纯净的小片天然宝石被打磨到最薄后才有的,凉薄的银质灰。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所有生灵,眉角沾着碎金的光,冷诮目光不透温度,鼻梁高挺架着一幅垂银链的单片眼镜,薄唇往下抿着禁欲正经的弧度。
象征权势与庄严的牧师黑袍,领口与袖口均绣着银色十字架,内里的白衬衫领角嵌着碧青的翡翠,胸口坠着几缕幽冷的银绸带。
披散的银发戴着一顶华丽的十字银冠,无可挑剔的优雅,矜贵,完美至无以复加的,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每个孩子在初次见到牧师先生时,都会露出如此震惊茫然的目光,但白青子显然不是被对方的昳丽清贵容貌所震撼。
而是因为,那张脸。
若不是她吓得咬到了舌头,言凛俩个字差点就不假思索的从喉咙里溢出了。
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世界上存在两个除了发色眸色以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眼前的牧师先生,完全就是年长版的青年言凛啊!
修女妈妈皱眉,手掌按上白青子的肩:“这样可不礼貌,好孩子,向牧师先生问好吧。”
白青子整个人沉浸在震惊里,愣住。
她的眼神宛若在以目光供奉着自己唯一的真神,神凛便也垂眸望她,倒像是想透过她的灵魂本质去窥探另一个人的存在。
牧师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视线有那么一瞬间落在自己戴着白手套的指上。
随后,他浅浅阖上眼睑,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疏离。
“你叫什么名字。”
“白青子。”
一个,根本不适合存在于这个世代背景的奇怪名字。
她娇小,羸弱,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身躯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折断。最小款的干练衣裤穿在她身上,也因为过分宽松而显得滑稽。
及腰下的深墨发凌乱,在阳光下镀着柔软的浅金。
一双青色的眸,圆澄却没有高光,灰暗一片。眼角微微泛红是因为来的路上揉过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