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笑靥灼灼,周身都在发光。
她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是有温度,将他冰冷腐朽的身体躯壳差点烫化。
周遗昉下意识逃避地挪开眼,心,惊了一下。
他低头直视她手中的纸卷,手指上遍布伤口,想想角落里的鸽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明知道那是什么,他微磕着眼帘,沉沉的目光被盖住,他问:“这是什么。”
古蔺兰以为他在说信,将双手更努力地举高了些,像是课业完成极佳得到夫子的评优兴冲冲带回家去向长辈炫耀的稚子。
“从远方来的信!你看。”
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无波无澜道:“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做这些。
古蔺兰不知他在问的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巨人也许是问为什么有人会给他写信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她想了想,嘴角扬起,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远方正有人牵挂着你,不远千里送消息来。”
“一定是在念着你。”
谋反的事,当然牵挂。周遗昉从来不觉得除了利益外,彼此间相互维系的还有什么。
可她说得,又好像是真的,远在南诏的,是同伴吧......
周遗昉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揍了一拳。
他哑然地张了张嘴。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就好像这些信真的有深意一般。
也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温柔又强烈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
她就像个磊磊光明的小太阳,让他觉得自己的腐坏和阴暗照得无所遁形。
周遗昉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没拿她手里的纸条,甚至很焦躁。
古蔺兰吓了一跳。
她做错了什么吗?
周遗昉按了按眉弓,皱眉再次问她:“为什么?”
古蔺兰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为什么要去拿信。
古蔺兰茫然的眉眼空了一瞬,喃喃道:“什么。”
他关注点完全不在信上,反而对于她的话反应很大。
她嘴唇反复颤动。
“你不是说,要我和你做好朋友吗......好朋友不是要为彼此考虑..的吗......”古蔺兰望着他下巴,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错愕的语气灼伤了古蔺兰,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没有被鸽子打败,却被他打破了。
她迟疑地收回手,肩膀瑟缩地往后撤了一下。
眼睛里璀璨明亮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变得怯生生,小心翼翼。
就这样躲在蓬松柔软的头发后面打着颤紧张地看他,然后安静地垂下小巧精致的下巴,想将自己藏起来。
周遗昉心里乱糟糟的,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又怎么开解她。
他承认,在看见小花妖手上面托放着未拆开的信卷时。
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某一瞬间灼伤了他眼睛。
周遗昉冷漠坚硬了许久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只那一瞬的颤动,好像被一个不轻不重的东西碰到。
他想起进门时听到的撞击声,下意识看向脚侧地毯下抖抖嗖嗖的一团,屁股撅得老高的鸽子。
他有意转移这种让他凌乱的思绪,嘴角下沉,躲了出去:“还饿着肚子吧,外面有卖地瓜的,我叫人给你买回来。”
他说完就拉开门要出去,像极了渣男。
古蔺兰手指收紧,手中的纸条一时被她抓得皱巴巴的。
他跨出门时,脚步顿了一下,弯腰拎起一根细细的红鸽子腿,将鸽子从毯子下拔了出来。
怪只怪这只鸽子,飞了进来。
就别怪他对它痛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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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走一面沉浸在古蔺兰带来的情感冲击中。
青叶从廊下扫雪,扫到了院子外,周遗昉本想叫他出去买烤地瓜,想了想又打住。
本来就是出来躲她的,在外面站着也是站着,还不如自己跑一趟。
他叹了口气,白茫茫的雾气哈出来又消散在空气中。
也不知道躲些什么,古蔺兰抬头冲他笑的模样闪过脑海。
他想,能将上辈子的他弄得要死要活的女人。
是有些本事,懵懵懂懂地都很能勾他。
上辈子的结局还在,他肯定是不能陷进去的。
刚刚的失态多半是前些天那些突然出现的片段带来的影响。
周遗昉站在庭院中,忽然松了口气,笑了笑。
一定是这样。
他叫住青叶,只叮嘱几句:“看住李丽娘,勿顾忌她身份。”
今日他前脚刚领了去领兵的旨出来,后脚靖王就把李丽娘送过来,生怕小皇帝不会多想。
“她要是敢闹,杀了她。”少年郎穿红衣,张扬的背影从身边略过。
顺便丢过来一只白胖的鸽子,极其潇洒:“还有这个,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