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村里已经死了二十五个人,那是什么让你坚持出来打更巡夜,是爱吗?是责任吗?”
村口大柳树下,钟离裹着黑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的另一块石头上,还坐着一个老人。
这老头就是万柳村的打更人,每晚坚持啪拍啪的那一位。
年纪很大了,眼神似乎不太好,一点没发现钟离的异常。
“是穷。”
老人叹息着说道。
“这狗曰的世道,天灾人祸,有上顿没下顿,我一个土埋眉毛的糟老头,不打更就只能饿死。”
又一声叹息之后,老人看向钟离。
“你这后生是村里哪家的,面生得很,最近可不太平,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里猫着,出来作甚?”
钟离也想在棺材里猫着,可他不能辜负道士妹子,这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赎罪的机会。
至于具体怎么不容易,他也迷糊。
更让钟离迷糊的是,看过了三个凶案现场,他愣是什么线索也没发现,只是三碗差不多的鱼。
无奈之下,钟离只能在村子里瞎晃荡,试图以位面之子的大气运,直接跟那头恶鬼来个偶遇。
也有的人管这叫瞎猫碰上死耗子。
转悠了小半个钟头,恶鬼他没碰上,倒是遇到了打更的老头,事实上村里也只有这老头还在外边。
“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钟离随口敷衍道。
“晚上少出来走动,夜路走多了早晚见着鬼啊后生。”
钟离看着这个天天走夜路的老更夫,总觉得他是在内涵自己。
老头见钟离不出声,又自顾自的说起来。
“唉,要不是为了口吃的,我也不敢出来打更,可现在家家都缺粮,我下个月的粮饷……难咯。”
钟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见村里还有人家能吃上鱼,日子还凑活吧?”
闻言,老头脸色骤变,惊恐的四周围看了一圈,连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这话可不敢乱说,谁家敢去偷鱼,不要命了?”
偷鱼?
还不要命了?
钟离一惊,所以问题真的是那三碗鱼?
“为什么鱼……”
他刚开口尚未问完,村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女孩的尖叫,而且声音听起来还挺耳熟。
对了,道士妹子的声音!
钟离猛的起身,出事了!
可那声尖叫之后,便再无动静,他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方位。
“村长家!”老人也站了起来,惊惧的看着某个方向,“刚才是村长家的声音,难道说今晚轮到……”
钟离不待他说完,几步上前一把将他背起来。
“快带我去!”
“哎哟嘿,后生你要干什么,可不能去,你快把我放下来,那是冤魂在索命,去了就是送死啊。”
老头拼命挣扎,钟离情急之下,先跑了起来。
“你给我导航就行,到了村长家,我把你放在门外头,往哪个方向?”
颠簸之下,老头颤巍巍伸出右手。
“左左左,那边那边,哎哟后生,我说你可是够瘦的,简直都皮包骨头了,膈得我……右右右!”
万柳村说小不小,但也没大到哪去,钟离背着老更夫,一阵左弯右拐之后,很快来到村长家。
院门虚掩,他依言将老头放在门外,独自推开门走了进去,迎面而来一股浓烈到粘稠的血腥。
“道妹,你在吗?”
钟离轻轻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他心中愈加沉重,刚才那声尖叫中充满了惊恐,遇害了?
院子里的几个房间中,只有角落的一间亮着灯,那里应该是灶房,隐隐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响。
钟离赶紧过去,才到门口,从半开的房门夹角中,就见灶台下方,那个道妹正在灶洞前烧火。
这妹子似乎格外喜欢烧火。
他正想再喊一声,忽然一阵水响,听起来就像从水里捞出什么东西,紧跟着又突然嘭的一声。
那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这一声闷响,一条手臂出现在夹角视线中,红通通的满是血泡。
那是一只极度恶心的手,皮开肉绽,伤口之间的肉已经变得咔白,皮肤上覆了一层浑浊油珠。
钟离立刻想到了之前那三家中,灶房里的地面上,那些扭曲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形状的油印。
他猛的一脚踹开门,整间灶房中的情景,终于全部收归眼下。
钟离先前还好奇过,煮熟之后的人应该是什么形状,然而这一刻,当他亲眼见到地上的尸体……
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