梡县县城里正经的宾馆就只有一家,其余的都是一些没有营业执照的招待所、旅馆。然而就这仅有的一家宾馆,环境条件也不是特别好。
如果是累了一天的游客,住在这样条件的宾馆或许还能凑活。但崔湛南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最好的,所以面对眼前简陋的宾馆房间,一时间面色不太好看。
都没等崔湛南吱声,刘政最先说道:“这房间……还挺简单的哈。”
傅星霖将房卡插进了门口的卡槽里,闻声抬眼看去:“这已经是梡县最好的宾馆了。”
言下之意就是:爱住就住,不爱住就滚蛋!
傅星霖就那么双臂抱胸静静站在房间门口处,看着房内矗立在狭小空间内的两个高大男人。
崔湛南面色难看地观察着这间房间。
地板起皮了,窗户漏缝,头顶的天花板也有一小片黑色斑块,看起来应该是霉斑。他皱着眉用两根手指捏起床上被子的一角。
这床单一看就是没换过的,上面还有前一个人睡完之后留下的褶皱。暗白色的被子上还有一些奇怪的印记和……可疑的毛发。
崔湛南赶紧松开手并搓了搓指尖,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要他在这个屋子睡一晚,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刘政也面露难色。别说是身娇肉贵的崔大少爷了,就是他自己这么个糙老爷们儿也有点儿排斥。
其实环境简陋还是精致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卫生条件。说白了干净是最主要的,其他都还是其次。
可……明显这里卫生标准不达标。
“星霖,你们家还有多余的房间吗?”崔湛南忽然抬起脸看向站在玄关处神色淡然的男孩儿,嘴角勾着两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傅星霖隔着一定的距离凝视着男人那双闪烁着幽幽亮光的眼眸,不自觉怔了下。
这时刘政也看向他:“你们家大屋那炕不是挺长的吗?要不我俩跟你们一家挤挤睡炕也行。如果大舅和舅妈不介意的话。”
东北人习惯睡炕,尤其是农村人。以前小的时候刘政跟妈妈回来走亲戚的时候就跟好多人挤过炕。一开始还觉得五六个人并排睡在一张炕上有点儿不自在,但接受了这种文化习惯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了。甚至还觉得一家人能这样睡在一张炕上,在关灯之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聊天也挺温馨的。
刘政习惯,不代表崔湛南习惯。所以当下崔湛南的眉角抽搐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能挨着傅星霖睡,那也挺美的。
别说五个人挤一张炕了,就是五十个人也没问题。
于是崔湛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又多了几丝期盼。
一来二去的,不自在的人最后变成了傅星霖。他沉默了两秒,为难道:“你们今天也看到我家的条件了。我们家不大,也没法儿跟城市里的高级住宅比。你们要是在我家住的话,可能得委屈委屈,没法儿像在这里一样一人一间房、一人一张床。”
“我们不介意。”崔湛南和刘政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把人往外推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最后傅星霖只能带着俩人离开房间,去前台退了房之后又把这俩人带回了自己家。
听说崔湛南两人愿意挤在他们的小房子里大家一起住,傅家的夫妻俩别提有多开心了。两口子满面红光地给俩人张罗被子枕头,那份热情和喜悦也感染了崔湛南,让他第一次有了不是局外人的感受。
东屋这边一共有两个房间。大屋是傅家夫妻俩的房间,只有一张炕。旁边还有一个小一点的房间,是傅星霖的。傅星霖的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沙发,所以最后崔湛南和刘政就被安排在傅星霖的房间里。
他们俩睡床,傅星霖睡沙发。
住平房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说屋内没有卫生间,所以晚上要想上厕所的话只能拿手电去外面院子里的旱厕上。至于洗澡的话,也只是在院子角落处临时用铁架子和雨布搭出来了一个简易的淋浴间。房顶有一个黑色的蓄水袋,里面的水经过了一天的暴晒,吸满了太阳的热量,经由花洒头喷出来都是温热的。
白天前前后后的忙活属实是给刘政累坏了。分好床之后这货草草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便倒在床上,不出半分钟就睡着了。
崔湛南虽然也很累,但他有那么点儿轻微的洁癖,不洗澡的话根本没法儿睡觉。所以最后还是傅星霖领着他,教他怎么用这种用蓄水袋的淋浴喷头。
他舒服地洗了个澡之后便发现自己没有穿的衣服了。虽说他完全可以光着回去,毕竟他习惯裸睡。可……怎么说这也是在别人家,光溜溜地来回晃悠属实影响不太好。
所以他在淋浴间里犹豫了一会儿便拉开了雨布,没想到傅星霖没走。他朝着站在院子里玩手机的傅星霖说道:“哎,星霖,你有背心儿吗?给我找一件我晚上睡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