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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怀真登车后掀开帷幔,看到秦默正领着四人在道边送行,她的眼神落在谢珺脸上,他静静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那把残弓,眼中似乎有些期盼之色。

怀真朝她眨了眨眼,他立刻会意,轻轻松了口气,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路上,姮娘实在忍不住,轻声问道:“那位小将军弄坏了您的弓,您就这么原谅了?”

怀真挑眉,反问她:“不然呢?杀了他?”

姮娘不由得噤声,悄悄缩了缩肩。

事发突然,当时不生气是假的,但她在跑出去找弓时恍然大悟,他不过是陪她做戏罢了。

前面三人都那样敷衍,而秦默只是从旁观望,他无论出于什么心思都不能出头,可也不能和大家一起胡闹。

男人最懂男人,他当然知道大家没把她放眼里,以为她不过是学了些花拳绣腿,想哗众取宠罢了。

所以他才激怒她,让她亮出一些足以服众的本事。

谢珺见识过她的箭法,当时在北邙山下,他们一起去营救抱善,他还夸赞过她箭术精妙,只是力道不足。

董阗武将出身,箭无虚发,怀真师从于他,技巧方面自然没问题,唯一短板是气力太弱。

那一箭如果是舅舅发出的,想必谢珺的青铜肩甲扣早就崩裂了。而她呢,却只是听了个响声。

她低头握了握自己纤细的手腕,暗叹着不知何日才能变得粗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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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怀真苦练骑射之时,沉寂许久的抱善有消息了。

她那个不问世事只想飞升的未婚夫有一天突然悟了,于是留书出走,声称要云游四海去寻道,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洛阳。

郑家苦寻不着,郑宜只得跑去找皇帝哭诉,请求皇帝做主。

皇帝望着殿中白发萧索涕泪横流的老臣,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无论郑家那孩子是自愿离家,还是在家人安排下为逃婚而出走的,只要大卫江山稳固,他这辈子都算是从族谱里除名了。

他缓缓步下玉阶,虚虚扶了一把,道:“爱卿平身吧!”

郑宜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再三谢恩后站在皇帝面前,仍不停的用袖口抹泪。

皇帝叹了口气,抽出一方帕子丢给他,声音疲惫道:“你是御史大夫,注意仪表。唉,是朕教女无方,让爱卿受委屈了。”

郑宜面上一慌,捧着皇帝的帕子再次跪下,仰头哀恳道:“陛下此言,折煞老臣。是老臣的孙儿无福,若非他常年遁世,性情孤僻,也不至于婚期延迟至今。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老臣的错……”

皇帝摆手,示意他退下。

郑宜不敢久留,匆忙告退。

皇帝沉吟良久,回到御案前坐下,命侍臣铺纸研墨,匆匆写了几行字,封起来道:“送去长秋宫,交给皇后。”

抱善公主与郑家小郎君婚约解除的明诏很快公示了,诏书上说抱善公主从姐姐的周年祭回来后便终日伤怀郁郁不乐,已求得父皇母后恩准,愿斩断红尘,出家为女冠,终身为父母和兄弟姐妹诵经祈福。

抱善离宫那日声势浩大,她要去神居山清修,但箱笼细软足足拉了十几辆车,还有数十名陪侍的太监宫女,不知情者还以为她要出塞和亲。

这样的日子,怀真自然也在送行之列。

抱善一身素衣,头戴幂篱,含泪拜别帝后,在女官的引领下一步三回头离开了长秋宫。

向来端庄冷肃的皇后泪如雨下,一面唤着她的小名,一面跌跌撞撞追到了长秋宫门口,直到被众人拦住,这才颤抖着手拼命克制住了情绪。

送到车前时,嫔妃们一一上前与她作别。

最后一个是怀真,此情此景她竟有些鼻酸,倒不是同情抱善,而是觉得皇后身为母亲有些可怜。一个女儿英年早逝,一个女儿声名尽毁,而她即使身为六宫之主,却也只能看着爱女一步步走远。

“二皇姐,一路顺风。”她走到抱善面前,微微福了福身道。

抱善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怀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女,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怀真使劲挣了挣,抱善抓得更紧了,似乎想要将她也一并带走。

“说说,我怎么蛇蝎心肠了?”她不再挣扎,反问道。

“你、你不是人,我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你怎么可以……”抱善说着泣不成声,完全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姿态。

怀真纳闷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真的罪大恶极。可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和崔晏换了酒。”

抱善抽抽噎噎道:“肯定是你,除了你还有谁想陷害我?那天、那天是你找人把我打晕,关进了菱荇苑,是你做的,对不对?”

怀真趁她哭得声抖气喘,毫不费力抽回了手腕,奇道:“这话你跟父皇说呀,父皇明察秋毫,一定能还你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