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民国二十六年,天津。
天还没亮,暗沉沉的天空下是缓缓流淌的海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不时跃出几条大鱼,在迸溅出几朵浪花后很快又归于沉寂,整个天津城还在寂静中沉睡。
暗沉的天色剪影出海河两岸高低错落的一排房屋,它们黑骏骏的只露出了大致的轮廓。
伴随着火柴咔嚓的划动声,一盏煤油灯亮了,一抹昏黄的光从土坯房那破了洞的窗户投射了出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在昏黄的光亮下,破了洞的窗户上映照出一个人的脑袋。
张剑锋透过窗户的破洞瞅向了屋外,在暗沉沉的天空下,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里,远处喔喔的鸡鸣声传来,他估摸着已经四更天了。
想到今日要在码头扛完活后得回乡下的家一趟为卧病在床的娘送药,他就不敢耽搁时间,抓着自己的褂子翻身下了床。
干脆利落的穿上了满是补丁的布鞋,又熟练的将破旧的对襟短褂套上黝黑健壮的身躯。
木门潮湿破旧,在喘气般的吱嘎声中,张剑锋已经端着洗脸的木盆跨出了门。
张剑锋住的这间低矮的土坯屋子仅临天津海河,在天津市区的边缘地带,所以这一片大多居住着张剑锋他们这样从乡下来天津城内揽活的苦力和收入低廉的贫民们。
天刚蒙蒙亮,大多数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平日里喧嚣嘈杂的居住区倒也显得十分的清净。
张剑锋深吸了一口弥漫着一股咸腥味的清冷空气,一如往常的端着洗脸的木盆走向了相邻不远的一间土坯屋子。
这间屋子里住着的是和他一个村里出来的发小李铁柱,两人自幼关系不错,同在城内揽活干苦力。
只不过相对于家庭负担重的自己,李铁柱的家里情况稍好一些,对于早早的起床去干活也没有那么积极。
不过在天津城内干苦力的人多,要是去的晚了,汤都喝不上,张剑锋不得不每天督促着李铁柱,负责叫他起床。
“笃笃笃——笃笃笃——”
张剑锋的指节和破旧的木门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显得极有韵律节奏。
屋子里的震天的鼾声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不耐烦的声音:“谁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柱子,是我。”张剑锋开口道:“别睡了,起来准备去干活了。”
“知道了......”屋内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张剑锋苦笑着摇摇头,听这疲惫的声音,八成这小子昨晚又去赌钱去了,自己的这位发小啥都好,就是改不了赌钱的坏毛病,。
这两年李铁柱当苦力挣的钱大多在赌坊里输了,他也劝说了无数次,可是李铁柱每次都是拍着胸膛保证下不为例,可是管不了三天又偷偷的钻赌坊去了,他也无可奈何。
“快这点儿,要是去的晚了,可没活儿了。”
张剑锋又提醒了一句,这才端着洗脸的木盆走向海河边准备洗漱,按照以往的惯例,自己洗漱完毕回来,李铁柱才会慢吞吞的起来。
清晨的海河波光粼粼,远处笼罩在一层氤氲的薄雾中,几只停靠在河畔的渔船正随风起伏,一切显得平静祥和。
张剑锋走到河边蹲下从河里装了满满的一盆水,然后端着木盆坐回了石阶。
哗啦的一捧清水浇在自己的脸上,清冷的河水让张剑锋混混沌沌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用肩头的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正当他准备拿出木刷倒点盐准备刷牙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了距离自己十多米外的河湾浅水里漂着什么东西,正随着波浪起伏着。
满腹狐疑的张剑锋放下了木刷和盐巴,满脸疑惑的起身走了过去,准备看看是什么。
可是当他走近的时候却是发现,河湾的浅水里竟然漂浮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这可将他吓得不轻,以为是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