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的深了。
那栋被封锁起来的宅院里,还是灯火通明。
东厂番役们守护在四周。
一个个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亮光。
冷冽至极。
前门的陈慷,后门的汪亭。
也都是一脸凝重。
他们一动不动。
手心里都渗透出了一丝丝的细汗。
宅院里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凄厉异常。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清晰。
尖锐。
后来的时候,变成了沙哑。
就像是风吹过破旧的窗户纸。
天空上的乌云,比黄昏的时候更加浓郁了。
夜里的风也比之前寒了一些。
不一会儿的功夫。
浠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人们都感受到了一丝湿凉凉寒意。
雨越下越大。
由细小的雨丝变成了豆大的雨滴。
咔嚓!
一道闪电从城南的方向出现,横贯了整个夜空。
好像是一道银蛇。
扭动着撕裂苍穹。
然后是滚滚惊雷,从遥远的地方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呼啸而来。
好像连这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屋檐上的雨水汇聚,顺着屋檐流淌下来。
在屋檐下面的泥土之中,砸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小洞。
小洞里面的水迅速积攒满了,然后又趟出来。
庭院里。
形成了溪流。
雨水哗啦啦的顺着庭院侧面的狗洞朝着外面流淌出去。
“来,给你们蓑衣。”
“我就知道今晚上会下雨,特意去买的,花了不少银子呢。”
“都快穿上。”
小玉还有二狗的娘,从夜色了冒了出来。
两个人身上都抱着一堆的蓑衣。
然后冒着雨给这些巡逻的东厂番役们发放。
在他们看来。
如此大的雨,这些人如果被淋一整夜的话,肯定都会生病的。
咻!
一道寒光闪过,陈慷手中的梨花枪挑飞了小玉刚刚递出来的一件蓑衣上。
蓑衣被劲气震荡,直接炸裂开。
无数的竹篾散落一地。
陈慷冷冷的盯着那目瞪口呆的小玉,还有吓坏的二狗的娘,冷冷说道,
“滚!”
咔嚓!
一道闪电再度纵贯了苍穹。
照亮了陈慷那张脸。
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粘在了那张棱角瘦削的脸庞上。
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好像是不亚于闪电的光。
梨花枪半指着苍穹。
银芒流转。
“军爷……”
小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那二狗的娘亲连忙拽着跑开了。
她觉的,这军爷真的会杀人的。
两人远去。
陈慷手里的梨花枪也是收了回来,然后重重的戳在了地上。
青石板上流淌着的雨水。
朝着四周飞溅出去。
他冷声哼道,
“任何人不得靠近。”
“包括这宅子里的仆人也是一样!”
“是!”
所有的东厂番役,都是同时将腰刀抽出了一半,然后又轰然入鞘。
煞气森然!
……
屋子里。
似乎很安静。
因为陈暮陈公公一动不动。
陆行舟也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
陆行舟已经来到了第五个冰桶。
前面四个冰桶,都已经被他身上的热给融化了,连水都蒸发了不少。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潮潮的水汽。
像是一层雾气。
让所有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陆行舟也不再是那种目眦尽裂,狰狞如鬼的样子。
他蜷缩在第四个冰桶里面。
像是一条落水狗。
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了脸上。
他的身子被冰水掩盖着,看不清楚。
只能看到这张脸。
鸡皮密布。
耳朵里,鼻孔里,眼睛里,嘴里,都有血迹。
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力气。
歪着脑袋。
靠在那冰桶的边缘。
“啊……啊……”
他肯定还是非常痛苦的。
因为他的身子在不受控制的痉挛,每痉挛一下,他喉咙里就会传出一阵低微的呻吟声。
像是临死前的挣扎。
陈暮看着这一幕,眼睛有些红。
他扭过了头。
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人生至痛。
何过于此?
一朝一夕。
五十年云烟过眼!
……
屋子里似乎又是很不安静。
因为外面的雷声,雨声,风声,正不断的汹涌过来。
窗户纸被雨水拍打,被风吹打,哗啦啦作响。
听在耳中是那么的清晰。
……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春风和煦。
柳叶纤尘。
红日朝霞与黄鹂书声共鸣。
白衣少女坐在树荫下,被那摇曳的柳枝遮掩。
她蓦的扭过头,眉眼里尽是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