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鲁刚给蒋应然看完,才说了声“不碍事”,门外立刻响起宋清逸的声音:“队长,吃的来了。还有……兄弟们想给大嫂见个礼,你看方便不?大伙……衣服都穿好了……” 沈麟靠坐在床边,听到“大嫂”这两个字,受用无穷。还是自家兄弟懂事。 蒋应然先是愣了一愣,明白过来那声“大嫂”叫的是自己,脸红了红,“沈麟,你得告诉他们我不是……” 沈麟狡黠一笑,胡扯道:“别往心里去。但凡是个姑娘上了这条船,他们都叫大嫂……” 何况,迟早的事,先预支两声,账老子以后再清。 老鲁打开门,一股热火烹灼的辛辣气味扑鼻而来。宋清逸早将舰船的厨子老马从被窝里拽了起来,那厨子一听说来了女客,起床气也没了,卯足了劲做了一大桌菜送过来。 一大盆红的热络的小龙虾,一锅奶白飘着鲜黄的酸菜鱼汤、一大盘像瓦垄一样平铺开来的嫩豆腐、上面淋着黄澄澄的耗油汁,还有一锅水煮肉片、辣子鸡…… “艹,这老马太不是人了,这特么明显区别对待啊,哥儿几个晚上打牌想多要几颗花生米都没门……”刚在门边冒了个头的小兵小丁一边叼着根烟一边喋喋抱怨。 沈麟一伸手就掐了他烟,皱眉训斥:“怎么回事?懂不懂规矩?没见你嫂子在?还有,说话给老子放干净点,别他妈动不动就艹,动不动就他妈的……” 小丁委屈:“队长,你才说了个他妈……” “滚滚滚——” 那小兵见沈麟逆鳞被拂起来了,生怕他下死手,赶紧凑到蒋应然身边,腆着脸笑:“嫂子好,嫂子可真漂亮!嫂子别见怪,我们都是粗人,泥腿子一窝,你别和我们一般见识……”转眼瞥见沈麟杀人般的眼神,忙补了一句:“队长不一样,正经念过大学的,名牌大学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淤泥而不染,我们都是淤泥,队长是不染!”说着从身后接过一个橙黄色、包装精美的盒子:“嫂子,这是我们的一点见面礼,还请笑纳!” 蒋应然被他们的热情闹得有些局促,不好意思收。沈麟一把接过来,塞她怀里:“别不好意思,这群小王八……小子常年在海上漂,有钱也没处花,给你那叫物尽其用,优化资源配置!” 那天晚上,一向离群索居的蒋应然被一群二十出头、热情而腼腆的小伙子围着,吃了一顿烟火气隆重的饭。 她是南京人,幼时每年夏天家中都会收到一筐一筐从盱眙送来的小龙虾,因而那味道亲切无比。这么些年在外,她很少有思乡的情绪,这晚却猝不及防被勾起来。 肠胃是通往人心的羊肠小道。 沈麟见她喜欢,只夹了几筷子酸菜鱼,就在旁不动声色地替她剥着虾。然而她似乎并不领情,只吃了两口,就觉得不够味,还是情愿自己剥,剥完嘬嘬手,那才觉得滋味无穷。 她的很多小动作,都还保留着一个十来岁小女孩的习惯。 她不肯吃,沈麟面前堆着的粉白小虾丘就显得有点无所适从:“队长,嫂子不吃,你要么给我?” “滚,队长剥的虾,那可是充满了浓情蜜意,你这一口下去,不怕齁死你?” “也是也是。但我倒不怕它齁,就怕队长热情似火,这么一碟虾下去,穿肠灼胃——”这群小兵早看出来沈麟要在自家妞面前装大尾巴狼,可着劲放肆。然而一眼瞥见沈麟黑着一张脸横眉冷对,还是讪笑着补了一句:“不过能吃到队长剥的虾,烂了肠胃也值。你们见队长啥时候给姑娘剥过虾没?上回那个江小姐来,队长连碗汤都懒得给人盛!” “……” 一个晚上在诸人的嬉笑怒骂中很快过去。这群人离开的时候已近三点。临走前老鲁将他沈麟拖到角落:“沈队,床上悠着点,蒋小姐的伤,经不起折腾。” 滚,老子是那么猴急的人么! 等等,啥叫悠着点,就是说……能行? 蒋应然抱着沈麟的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沈麟总算得空找出根烟来,到外间的走廊上抽。抽到一半觉得心里的火苗像那烟头一样,扑扑扑乱跳,忍不住一下子按熄了它。 回到舱内,她还没洗好。看看表,才过了两分钟,他像过了半年。 他翻出宋清逸私藏的好酒,威士忌、白兰地、力娇什么都有,还有两瓶飞天茅台。随手抓了两瓶,打开,牛嚼牡丹一样地仰头灌了几口,顺势在她刚坐过的床沿躺下。闭上眼,鼻尖很快氤氲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号称能凝神定气的薄荷香,却让他头有些晕晕的。 怎么才坐那么一会,到处都是她的味道? 沈麟烦躁地睁开眼,猛地一惊——刚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张脸就在她眼前,皱着眉,还是那副迷茫的神色:“沈麟,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穿着他的宽大衬衫,头发湿漉漉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一低头,还是露出了迤逦的春光。 她伸出手学着宋清逸的样子探了探他的额头。他本能往后一撤:“你别碰我!” 她果真袖回手,凝眉看了他一会,不明所以。 他被她打量的发慌,从额头到脚趾都在往外散着热气。五十度的茅台兑四十多度的白兰地,果然够劲。 她见他不说话,目光在他身周打量了一圈,落在床头的空酒瓶子上。她蹲到他身边,将酒瓶口抓到鼻尖,对着闻了闻,没什么异样,应该不至于就行中毒。 蹲下来的时候,她离他更近了。她进去洗澡前他只给了她一件衬衫,站着时能勉强包住两条腿,一蹲下来,衬衫的开襟搭在她的大腿上,光洁如白玉一样的一条腿。 他竭力克制的心思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我没事……这酒不错,是老宋的私藏……要、要不要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