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红色的拱门被敲得砰砰作响,一阵阵‘城主,城主,城主’的呼唤一声高过一声。 巨大的烈焰球砸下之处尸傀们躯体遍地开花,乍一看,黑压压的一群竟全是死尸。 宇文念就这样盯着,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全数发黑,她惊觉不妙,才知道自己竟然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身旁不断传来焦灼的味儿,哪怕是现在看不见了,她也不敢大声惊叫,生怕被同族之人知晓她闯入了月宫殿。 身后的敲门声一声响过一声,木制的红色拱门却异常牢固。宇文念眼睛失明,耳听却忽然精进,一下子感觉仿佛听力强过了平日里的数倍,也正是因为如此,身后一阵阵的敲门声却让她更是心惊胆战。 司夏一个人站在前处与尸傀大战,或是因为尸傀的数量实在太多,渐渐的,她已经被尸傀们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在了中心。 烟烟心下大叫不好,就看着围住司夏的尸傀圈子越变越大,几乎所有的尸傀都前仆后继的往圆圈堆里死劲扎。 她踮着脚尖死盯着圆圈的中央,能看到最轴心的地方隐隐冒着火光和黑烟,瞧见那袅袅升腾的黑烟,才沉沉呼口气。心里知晓司夏大人一定是在打斗。却也泛着隐隐的担心,不是她信不过司夏的实力,而是这尸傀仿若数量无限,烧了一批,另一批马上出现,在这样巨大的能量消耗之下,就算是司夏大人,也必然会吃不消的。 尸傀绕成的圈越来越大,烟烟一门心思在圆圈里的司夏身上,没有发现宇文念一直抓着她的手臂,直到一回头,才发现她紧闭着双眼,用耳朵在仔细凝听,身后的拱门外惊叫着‘城主’的呼声却从未停过,圆圈内的火光渐渐熄灭,一失神,便发现那些尸傀齐齐转了方向,朝着她二人而来。 烟烟惊吓的后腿了两步,抓在她手臂上的宇文念已有所察觉,神色凝重的拖着烟烟往后退,却没有瞧见她小家碧玉的面庞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泪水滴落在宇文念手背,她以为烟烟是害怕这些尸傀的步步逼近,怎想要安慰她下,却听见那尸傀身后,一声火焰窜起,猎猎作响的风声将那风火夹杂的声音传送至耳畔。 烟烟惊喜的换了副神色,大呼一声‘司夏大人’瞬间便转悲为喜,那泪痕还未干透的面颊上已爬上了由心而发的笑意。 以圆圈为轴心的中央处火光串上天空,一簇巨大的火焰哗一下从轴心处散开。烟烟屏息紧盯着司夏,就看到她身旁的尸傀如骨牌效应的往后倒下,地面上躺着黑压压一群尸傀,离烟烟较近的尸傀放弃了攻击司夏,一转身扑向烟烟和宇文念。 尸傀近在咫尺,烟烟大喊一声,被宇文念一下子拖拽着往后退了一步,那尸傀扑了个空撞到了大红色拱门之上,竟然也挺尸死翘翘了。 司夏一步步走近,剩下的尸傀朝着她而去,手心中燃烧着的火光将尸傀一个个直接放倒。 “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控尸铃再度响起。 月宫殿内忽闪狂风暴雨,无数的尸傀再次从地底处浮现上来,烟烟深吸口气,紧抓着宇文念的手臂,心中满是慌张,瞧着走到她身旁的司夏大人,一下子竟然安心了许多,可一想起着源源不断的尸傀,心中顿时又满是失望。 司夏一眼便看出烟烟的心思,可现在这种情形下也管不了她怎么想的,对宇文念道:“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了那铃铛?” 雨下得厉害,如延连的珠线一般把几人下成了落汤鸡。 狂风一阵阵肆意,配上那冰冷的雨水,如此一吹,让人冷得一身哆嗦。 宇文念凝眉许久,眼下她看不见司夏,并不知晓她属于火系,终于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我们应该很难做到。” 司夏湿哒哒的脸上全是冷漠,“什么办法?” “若是能有足够的火焰,应该是可以烧断那捆绑着控尸铃的天丝线。”她迟疑了片刻,又道:“只是这天丝线并非一般的丝线,它本身耐冰耐火,可再是耐火它也只是根丝线。若是想用火将它烧断,必然要花费许多功夫,可现在这些尸傀围绕,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去烧天丝线。” “以你之见,烧了它需要多久?” “若是一般的火,至少一天时间,若是有法系的火,也至少两个时辰。” 司夏从头上扯下很大一把黑发,将它缠绕成小线轴,自手心中一掠,那线轴竟燃了起来,她将线轴递给烟烟,道:“我去把这些尸傀引开,你等下找时间去烧那丝线。” 烟烟颤抖的接过燃着的线轴,一个眨眼的功夫,司夏大人已经冲进了尸傀中,将它们带到了另一处方向。 烟烟牙齿打颤的挺起胸膛,深吸口气给自己鼓气,冲到了那丝线网阵的地方,将火光对准最外延的丝线‘咔’一声,最外延的第一根丝线被烧断,被系在最外端的铃铛仿佛失去了生命,叮一下子从木架上掉落下来,连铃身都成了焦黑色。 眼见到这丝线这么易断,烟烟心中的勇气竟是多了几分,她一点点朝阵里靠近,慢慢燃烧天丝线,起初烧起来成效特快,奇怪的是,越是烧到里头就时间越久,天丝线也越来越难烧。她全神贯注的烧着天丝线,担忧着司夏大人,眼珠子一转,就看到她再次被那些尸傀围绕成了一个大圈。 随着天丝线一点点被烧断,许多尸傀还没碰到司夏便无声倒下。 天上的雨下得越发肆虐,烟烟担心手上这小小火焰会被浇熄,那一头司夏早已看不到人影,一转眼就瞧见一个尸傀极速朝着看不见的宇文念扑过去,烟烟惊恐的大叫,那头的宇文念似乎也发觉了不对,身子一侧,躲过了这尸傀的一击,紧接着它马上扑过来第二击,宇文念双眼看不见,没有躲开,被那尸傀一把抓破了衣袖,绿色的血液从她的手臂上一点点低落。 她吃着痛,却管不的其他,闭眼凝神的听着尸傀的动向,雨水击落在地面的声音异常清脆,尸傀的动作被雨水的落地声隐没,宇文念分辨不出它的方位,被它一只手臂穿透了腹部,绿色的血流了整整一地。 烟烟大喊了一声‘宇文念’,正想着要不要先跑过去救她,却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写着深深的傲气,连痛都没有喊一声,手腕的重度一击,将那尸傀打得直接挺尸。 烟烟看着她腹部上被穿刺的大洞,倒吸了口凉气。 争斗还在继续,火焰上的天丝线又崩掉了一根,司夏大人的那一边,火光隐隐,有袅袅的黑气不断在空中上升。 她数了数还剩下的十根天丝线,内心里在替她们加油,一定要撑下去啊,还有十根,这十根烧完了也就无事了,却并不晓得,就算是这十根天丝线,至少也要烧她一个时辰。 也不知是不是天丝线被烧,阵法渐渐减弱的原因,本是下着的磅礴大雨,雨势渐小,狂风渐敛,黑夜中的月宫殿顶端,一道红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上头瞧着底下的一切。 见那火光一下子窜得老高,又一批成群的尸傀成了黑炭,他站在屋檐顶端嘴角勾着一抹笑,手心一弹指,那天丝线便齐齐应声而断。烟烟惊讶的望着,一回头就瞧见那些尸傀竟全数笔直栽倒下去,司夏的身子慢慢显现,白色的脸颊上有被抓破的痕迹,却看不到伤口处有鲜血溢出,雪白的伤口怪异得让人看着有些寒战。 她从角落里出来,月光照在她大红色的衣袍上,更显得妖异。 司夏抬头冷声对着月宫殿上头道:“我以为你是要等我把你们这些玩具都统统杀光,才会露面,想不到还用不了那么久。” 闻言,烟烟极速抬头,就看到月宫殿的房顶之上,站着一个身穿大红袍子的男人。 男人脸白如鬼,俊朗的脸颊却生的极美,一身大红色的袍子,映着他雪一般白的面颊,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那男人瞧着底下的一片狼藉,并不在意,嘴角荡开一抹笑意,道:“好个司夏,万年不见就给我来这么一大出惊喜。”他笑得很是妖娆,语气中带着娇嗔,“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也好这么对我,真是太伤我心。” 司夏抬眼看他,并不寒暄,淡淡道:“我一进来你就抓了我的人,这也算是多年交情该做的事吗?” “你的人?”他挥手一抬,手腕上忽然多了个被捆成粽子的杨千帆,笑道:“是这个小白脸吗?” 杨千帆被他一句‘小白脸’说得满脸涨红,刚才还怕得不要不要的,在见到司夏后竟消了心中的怕意,冲那男人道:“你才是小白脸,你全家都是小白脸。” 那男人被他骂得毫不在意,权当他视作空气,只对着司夏道:“你我万年不见,一见面也不应当这般剑拔弩张,要不先来我月宫殿坐坐,把酒畅谈一番如何?” 司夏挑眉并不理他,淡淡道:“放他下来。” “哟,是心疼了吗?”他音调古怪,本来还轻松的表情,一下竟转了面色,正色道:“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本座看得起你才愿意与你续旧,若是换作了别人,光是闯入我月宫殿这一条,就可以将你们全部杀光。” 他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司夏,看着她身上的伤口,笑盈盈道:“如今,你已并非是当年的司夏,又有什么资格用以往的态度来对本座说话?” 黑夜之城本就是实力为尊,若是当年的司夏自然是有资格同他这般傲慢无礼,但眼前这个被尸傀都能伤到的司夏,根本就没资格同他那般说话! 司夏面色冷漠,抬眼淡淡道了句,“是吗?” 她踏出一步,并不愿意同他理论,身后火光遽现,三人高的火墙一下子飞涨起来,火光粼粼,火焰仿佛在她身后张牙舞抓气势汹汹,她站在火焰的最前头,一身红衣光泽的缎面被火光映得更是鲜亮,全身的伤口一点点尽数愈合。 她脸色冰冷,有种不容人抗拒的气魄,道:“逆风,我给你五息的时间考虑,我到底是不是从前的司夏。” 逆风…… 宇文念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到那一句‘逆风’,整个人便是已经傻了。 竟是没有想到,前方不远处的这人。 竟然是黑城之主——逆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