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场的时候，齐小篆听到楼云兮的声音又扁又平，松松垮垮。可是到了电视当中，却变得娇柔甜美，原本跑调的音节也被修葺得堪称完美。　　　　就连她的面容身材也好像是被精修过的，在现场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纯白无暇身段窈窕。　　　　齐小篆不停地发泄着她的情绪，大骂楼云兮的心机和摄制组的不公正。夏彦并没有说话，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但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　　　　夏彦没有去过现场，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更不了解娱乐圈中的黑幕。所以看到齐小篆这样失态，她只以为是齐小篆在心里给夏候嘉加上了光环。　　　　齐小篆和她多年的朋友，自然看出来了她的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你难道不知道小嘉的水平？”　　齐小篆没好气地说道：“小嘉在楼上，你别看他没说什么，实际上也很失落。这个楼云兮绝对有问题，不信你去问小嘉。”　　　　听到齐小篆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语，夏彦心底也不确定了。正如小篆所说，夏候嘉向来是个谦虚认真的人，不确定的事，他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夏彦走到楼上酒店的房间敲了敲门：“小嘉？”　　　　房间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几下门，再按了按门铃，才听见里面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姐。”夏候嘉侧过身来让夏彦进去，面容上神色不显，但却有些憔悴。　　　　“你在干嘛呢？”夏彦以为他又在写歌，可是一眼望去，却看到书桌下面的纸篓里都是纸团。而桌面上，是划得乱七八糟的曲谱。　　　　夏候嘉也看到了她的目光所落之处，走过去把曲谱摞起来，艰难地笑了笑：“没事，我在写歌。不过现在没什么灵感，不太顺。”　　　　夏彦就算是再不了解行情，也觉察出问题了。她拉着夏候嘉坐到沙发上，斟酌着问道：“我刚才和齐小篆在楼下看你的节目……小篆说那个楼云兮有问题。你刚才看电视了吗？”　　　　“看了。”夏候嘉抿着唇，半晌开口说道：“电视上播出的，和她在现场的声音不一样。”　　　　夏彦的心里瞬间就冷了下来。　　　　音乐这条路，一直都是艰苦的。娱乐圈成名这条路，则更艰苦。有些磨难与苦楚是成功路上所必须经受的内容，但有些却不是。　　　　夏彦决不能容忍，有人踩着她弟弟成名。　　　　她喝了杯柠檬水冷静一下：“我明天问问安然。这里面有人在做手脚，但更重要的是，别让它攻击到你的心智。”　　　　安然现在除了在公司，就是泡在酒吧里。酒吧里白天没什么人，以前兰逍只是在夜里来，白天都回去睡觉的，可是现在为了陪着安然他只能住在酒吧里。 　　　　夏彦从来没有评价过安然和梁思粤之间的感情。　　　　但是在她心底，却对这段感情颇有微词。安然和梁思粤一路走来，安然付出了太多。但是梁思粤却从来没能给予她什么，甚至连兰逍都不如。 　　　　可是安然说：“他给了我爱情。”　　　　然而在夏彦看来，一段单方面付出的感情，总是在根本的位置上埋藏着危机。　　　　但这世上的男欢女爱，从来就没什么绝对，一切都不过是你情我愿。 　　　　夏彦和安然坐在空荡的酒吧大厅里，现在是周末的上午十点。白天不需要音乐DJ和灯光DJ，惯常喧闹的酒吧此时显得舒缓而宁静，有种清冷的工业风格。　　　　“那个叫楼云兮的现在红得太快了，齐小篆说她现场表现和电视上播出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水平。”　　　　夏彦搅拌着手下的果汁，很快就说出了今天的主要目的：“我记得你认识她，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 　　　　“楼云兮？”安然表情里有种若有若无的嘲讽：“我看她现在在网上名气还挺大的，那些人不是管她叫什么古典女神？”　　　　安然长着一双狭长的凤眼，凌厉的眼线斜飞入鬓：“可是她从前的名字，可是一点都不古典。”　　　　“楼云兮改过名？”夏彦敏感地问道：“那她以前叫什么？”　　　　“楼莉莉。”安然回答：“你可能听说过她爸，楼明，是时城的董事。”　　　　楼董事夏彦以前的确见过，是个很老辣的人物。　　　　很难能想象到，这样的商业老手会和楼云兮那样的古典美少女是父女。　　　　不过有一点让夏彦觉得奇怪：“怎么感觉你对楼云兮很有敌意的样子？”　　　　“不是有敌意。”安然低下头喝了一口奇异果汁，傲慢地说道：“是我单方面地瞧不起她。”　　　　“她会在节目里作假，你觉得很惊讶，可我觉得再正常不过了。她撒谎成性，网上关于她的履历，除了父亲是上市公司高管这一条是真的以外，其他的都掺了水。”　　　　安然看起来的确是对楼云兮不满已久。　　　　“她妈妈当初就是小三上位，说什么是银行行长，其实只不过开了一家小额贷款公司。楼明虽然出轨，但是却根本不想和前妻离婚。小三就隐瞒怀孕事实，假装离开，偷偷生下楼莉莉。前妻也是个傲气的女人，无法忍耐这种事情，于是毅然离婚。”　　　　安然指尖击打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前妻倒是离婚了，反倒给小三腾了位置。”安然眯着眼睛说道：“要是我就不会这样做，在掏干渣男家产和让小三跪地求饶之前，我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夏彦却不赞同她这番言论：“说是这样说而已。既然已经决定分开了，谁对谁错也不一定有那么重要。”　　　　“不过……”她犹豫几秒钟问道：“你是因为她妈妈的事情，所以才对楼云兮有看法吗？”　　　　这种先入为主的评价，恐怕有失客观。　　　　“我的夏彦啊。”安然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眼，笑得花枝乱颤：“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她妈妈就是那个机关算尽的样子，你以为楼云兮有多无辜？”　　　　夏彦被她说得有些脸红，但还是坚持道：“凡事毕竟还是要讲究证据。”　　　　安然笑到趴在桌子上，一边历数楼云兮的罪状：“她不是自称哈佛高材生，为了追求音乐而放弃了毕业吗？实际上她上的根本不是哈佛，而是一个附属学院。后来因为成绩太差，学校把她给劝退了，这才去学的音乐。包括网上的那些宣传、造势、鼓吹，全都是她的手笔。”　　　　安然笑着，忽然想到了更重要的一点。　　　　她直起身，正色道：“我怀疑她有可能会故意针对小嘉。她那个一言难尽的妈妈，你可能也听说过——叫曲如，也是千禧年前后活跃在舞台上的女星。”　　　　而曲如最嫉妒的，就是在她所有出彩的舞台上，都被崔岚压上一头。　　　　崔岚，是夏彦的母亲。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夏彦也渐渐想起了曲如的事。　　　　曲如出道的时候是玉女偶像组合中的一员，而崔岚在十年代的时候唱摇滚，那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没什么交集，直到崔岚九十年代以后开始转向流行。　　　　两个人年龄相仿，因此曾在多个颁奖仪式上相遇过，但最终获奖的却都是崔岚。　　　　然后崔岚嫁给音乐制作人夏商，生了孩子以后也一直活跃在文艺圈。曲如曾经被传言过嫁入豪门，但是也没什么确切的讯息，兜兜转转之后，逐渐淡出公众视野。　　　　直到八年前的时候，崔岚和夏商受邀参加一场岛上宴会，因为夏商恐高，不愿意坐飞机，这才乘坐游轮。　　　　短短两天的海上旅程，本以为会比飞机更安全，却没想到会因为风暴而遇难。　　　　前方的车辆因为红灯而堵塞聚集，夏彦也停了下来。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拿起来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夏彦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那边是个挺严肃的声音：“是华讯集团的夏彦吗？”　　　　“我是。”夏彦疑惑道：“您哪位？”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陈可楠的孩子？”　　　　夏彦愣了两秒钟，才想起来是陈励行的女儿：“认识，她怎么了？”　　　　“小孩离家出走。”听筒那边的声音言简意赅：“红普路派出所，你赶紧过来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夏彦第一反应就是诈骗，但是转念想想，对方既没有让她打电话，也没有指定地址，只是让她去派出所而已。　　　　前方的车辆缓缓前行，夏彦从通讯录里找到陈励行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却是关机。　　　　这件事其实和夏彦没什么关系，况且目前也不知真假。但在经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夏彦还是调转车头，往红普路开去。　　　　想到那个叫做楠楠的孩子古灵精怪的模样……可别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