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欢乘地铁返回朝陽区,准备去林姿家里拜访。那里距离南锣鼓巷地铁站,只有10分钟路程。
正逢盛夏,到处能听见知了的聒噪。树荫与树荫之间的阳光,让李清欢加快脚步,从一处树荫走到下一处树荫。自从林姿长成大姑娘,李清欢好久没去串门,一直很怀念她家的老院子。
李清欢走到院外,看见外面大门敞开,径直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两颗小白杨树,中间连着一条晾衣绳,一张张大花被褥挂在上面。
林姿家的房子,不是传统的四合院,而是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大门,中间一条小道,两边是不同人家。四平米的小院子,养过鸡、鸭、猫、兔子,还养过几年鹅。以前胡同里每家都很熟,平房隔音效果不好,邻居一走一过都能听见屋里的动静。有时候调皮捣蛋被家长骂,第二天早晨上学就听林姿妈妈说:
“小李子,又不乖了吧?”
曾几何时,林姿妈妈被街坊誉为卧龙胡同最温柔贤惠的家庭主妇。李清欢小时候每次挨打就往林姿家里跑,顺便蹭一顿饭,还管林姿妈妈叫“干妈”。
每每回忆起干妈,李清欢都会想起那该死的煤棚。以前冬天的时候,院子里的大白菜和大白葱堆成山,还有自家搭的煤棚。干妈变成植物人就是因为冬天在煤棚里一氧化碳中毒,幸好被回家的林姿爸爸发现送去医院,昏迷将近两个月,醒来后不会说话,也不能动,一直瘫倒在床上。林姿她爸因为这件事打击不小,原来本本分分的汉子,后来性情都变了,成天酗酒买醉,还到处拈花惹草。
李清欢感叹着物是人非,轻轻敲了几下林姿家的门。没人出来开门,只有一个人隔着门喊道:
“找谁?”
那声音低沉而陌生,李清欢微微一愣,回答道:
“我找林姿。”
“找错啦。”
李清欢听得出来,门里是个陌生的老奶奶,并不是林家人。
“请问这户人家,不是姓林吗?”
屋里半晌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旁边的窗户缓缓打开,一个面生的老奶奶探头出来,说道:
“这是我儿子给我买来养老的房子。你说的姓林的娘俩,几个月前就搬走啦。”
“搬走?”李清欢忙问:“她们是出国移民吗?”
老奶奶想了一会儿,摇头说:“好像不是移民,我不是很清楚,只听说这家男人被雷劈没了,后来娘俩就搬到南海去了。”
南海?
那是林姿的老家。
李清欢知道林姿不是本地人,总听她提起自己南海老家有个大姨妈,或许她的亲戚能帮忙照顾母亲。见不到林姿,李清欢怀着失落的心情,打算先李氏门诊休息一下,再返回昌平校区。
几个月没回家,他路过儿时经常走的胡同里,回忆起以前经常和林姿结伴放学回家,一路上最爱做的事情是数数拐了几个弯。老胡同儿像很多个拼在一起的田字格,不管从哪个胡同走进去都能到家。
两个孩子在皇城根底下成长,一起在后海边捞虾米、抓蜻蜓玩到大,怎奈如今天各一方。李清欢之前以为她在国外,可现在完全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其实,他不指望非得有什么结果,只是想到此生跟她再难相见,难免感到遗憾和失落。
……
李清欢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距离他身后100米的地方,一辆出租车正以每秒两米的速度朝他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