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他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无休止的背书默写,练字吃饭睡觉,生活极其有规律。
小表妹笑他顶多能坚持三天,“与其每月只学三天,不如每天学半日。”
以前,他向来是个三天热情的性子,不管学围棋,象棋,还是启蒙,珠算,往往就是前几天劲头十足。
过了三天,便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丝毫提不起劲来,然后便是无止尽的磨洋工。
秦红玉见他还是以往的性子,心中更是安定,笑而不言,任他去。
倒是小表妹觉着他辛苦,总要为他熬些滋补的汤羹来。
此时夜有些深了,天上是轮弯弯新月,院子里有些昏暗,数不清的蛙鸣此起彼伏。
书房里小表妹坐春凳子上监督他背书,有些困了,打起了呵欠,身子不自觉地依靠在桌侧,睡眼朦胧。
听了一段极有节奏的背诵声,声音悦耳,心里一阵安逸,打起了盹,待到一篇八股制艺范文背完,声音戛然而止,这才惊的一下醒来。
桌上的灯烛火光顿时晃荡起来,照的二人脸上昏黄不定。
“呀,烛芯长了。”
小表妹放下文稿,取了剪刀将一截下烛芯,顿时火光小了许多,也平稳下来,剪刀上的残火,挣扎了一阵,也消失不见。
回头望见萧华眼睛里的灯光,灯光里静止的是她的身影,脸颊一热,颤声道:“我去厨里看看,阿秀煮个银耳羹怎现在还不来。”
说罢,说出去两步,见手里还拿着剪刀,慌忙回来放在桌上,才又小碎步走出书房。
“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
萧华嘴角含笑,静静看着,拾起《大学》,继续诵读了一遍,现在虽不能完全顺畅背下来,但也能磕磕绊绊地背完,还是得重复不停地去记。
而且记忆这种事,记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记性越好,一旦长时间不用脑子,反而记忆能力直线下降。
就好比高考时自己的心算能力与记忆能力超强,到了大学直线下降。
持续不断的锻练会让这种能力持续提升,也就是越背越容易背,越读越能理解。
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虽有些夸张,但确有些道理。
不过,这一段中,有一句他不是很理解,默默记下来,明日去询问罗胜师兄。
他比其他弟子要认真许多,不仅会完成每天的一句原话加一篇范文的背诵默写任务,还会给自己额外加量,超前学习。
但他可不会像其他弟子一样不求甚解,遇到不理解的地方,总会缠着师兄罗胜,问一些词意句意。
在他看来,理解后更容易背下来,就算记不住原话,也能凭意思也容易想起原话,单纯地去记才是最难的。
小表妹进厨房,见阿秀早已经熬好了羹,正要端过来。
“哎哎,三姑娘,你放下吧。还是我来端吧,这外面路黑的很,容易绊脚。”阿秀推开她的手。
见她依旧有些迟疑,阿秀才又说道,“待到了书房门口,二姑娘再端进去不迟。”
秦碧玉一脸红热,撇撇嘴,点了点头。
“表少爷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阿秀与她差不多年纪,两人感情极好,素来知道她的心思,此时只有主仆二人,说话没有太多拘束。
秦碧玉用手指戳戳阿秀的额头:“你跟谁学的这些胡话?”
阿秀嘻嘻笑个不停,也不答话,径直往前走,到了书房,两人交换了端盘,阿秀替她看着路,随她进去。
萧华也停了下来,将羹与二人都分了一些,一起吃了。
“嗯,这银耳比我们那的好吃。”萧华赞道,说完突然想起来,她们不知道他说的“我们那”是个回不去的地方。
“这可是上等的银耳,从巴蜀运来的,是上回殷姐姐送的。”
阿秀对这些了如指掌,颇为自豪,喝着碗中的汤汁,觉得表少爷与三姑娘一家真是顶好的人。
从不像隔壁的主家经常打骂下人女婢,她很为那边的姐妹打报不平,一番对比,自己身在这边,也是最修来的福气。
“你俩早些睡吧,我再看一会就睡了。”萧华放下空碗,见小表妹跟瞌睡虫似的,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强撑。
“表少爷,已经亥时了,你也早些睡了吧!我去打些热水来,与你洗洗吧。”阿秀殷勤道。
“不用了,已经洗过澡了。我看会书便睡了,你扶表妹去歇息吧。”
萧华催促二人离开。
这才几点?十点左右,就睡觉?哪个高考生能有这个待遇?
然后,又温读了几遍,越觉精神亢奋,夜猫子的属性成功被点亮。
“怎的还不睡?”
不知何时,秦红玉披着件水青薄衫走进来,里面是薄绸的衬衣,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略带质问地问道。
萧华愣了一下,就好像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某些书籍时的紧张感,难道这是原主的阴影?
但转念一想自己看的可是淡黄苏纸印刷的《大学》,顿时心中安定。
只是薄衫也太薄了些,跟皇帝的新装似的,里面事物,看个十之八九,他憨厚地笑了笑。
秦红玉平时并不避讳他,就好像大人总在自己带大的孩子面前,总不刻意回避一样。
“问你话呢?”秦红玉看出他眼中的神采,有些羞恼。
“睡了,睡了。这就睡。”
边说,边收拾完书桌,直接吹了灯,书房内顿时昏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