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白辰恰好翻身，滚进柔软被褥里，因此没听清楚——什么？谢意凛说了什么？

谢意凛觉察到他的迷糊。

Alpha的手指动了动，又顿住了，他重复说道：“应付成子昂，不算渣男。”

白辰：……咳。

是是是，是不算，他和成子昂又没有那种关系。不过……想起来成子昂自以为是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笑。

白辰勾了勾唇，眉宇间染上笑意。成子昂一定没想到，他们只是协议假结婚。所以对方说什么，白辰都只是应付。

与此同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Omega抿了抿唇，谨慎开口询问：“殿下？”

谢意凛侧目看向他。

“……今天成子昂说，”白辰每个字都挺慢，好似漫不经心，但耳朵竖起来，注意力也集中了。

“他说您是被陛下叫回去的，是真的吗？”

他其实想问，他们的协议会不会因此被提前终止？

如果是，他能理解。

谢意凛默然。

然后，白辰听到他淡淡道：“是。”

白辰又抿了一下唇，小心翼翼道：“那，我们……”

“不会。”

不等他问出全部，谢意凛已了然洞悉了他的疑虑。

Alpha低沉好听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即使看不到那双冷淡灰的眼眸，白辰也能猜出，此时谢意凛的神色一定漠然又冰冷。

……好似一尊屹立在风雪中的神像。

强大、骄傲、无与伦比。

但无人知晓风雪有多冷。

“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协议。”

男人的声线很稳，毫无波动，连诉说这些的时候，都极为克制又像是一种长年累月的习惯。习惯了将一切包裹好、掩藏起、在霜天寒地中踽踽独行。

“是我没有早些和你说清楚。”

“一开始，我考虑协议结婚，确实有政治上的考量。”

谢意凛从未想过与另一个人组成家庭、缔结婚姻。

随着年龄的增长，连比他小的副官萧凌都有了未婚妻。但他始终没有婚姻方面的考虑。

直到，皇帝召他回来。

“我的父亲希望我与贵族联姻，以稳固我继承人的身份。”

多年不在权力中心，又有那些恶劣传闻。谢意凛甫一进入首都社交圈，得到的便是厌恶、排斥、居心不良的种种试探。

他们想利用他的婚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连皇帝的催婚，也并不单纯。

“后来，智脑送来了一份名单。”

是与他匹配度高的Omega们，翻阅过后，谢意凛首先记住的，就是唯一平民身份的白辰。

平民意味着没有太多利益纠葛，不必束手束脚。

“我选择了你。”就不会轻易更改。

说来也有趣。

起初他选择白辰的原因，有很多方面。

但最终定下就是这个人的念头，是白辰在通讯中的意外回应。

……以及那个时候，白辰在网上有一些不好的负面舆论。

他想，这也许能构成一次合理的交易。

报酬丰厚，还能得到王室的庇护——只是现在看来，或许无意之中，他发现了独特的宝藏。

谢意凛平淡叙述完毕，眉宇间似有簌簌的雪，缓缓落下。夜色更深了，男人敛起眸光，低声又道：“今天这样的事……”

“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次宴会、成子昂的试探……都还会继续。

甚至会变本加厉，会事态升级，会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谢意凛竟开始迟疑。

迟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选择。

“殿下。”

白辰忽然翻了个身，转过来看着谢意凛。

月光恰好被云朵被挡住了，昏暗的光线中，他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许多天上的星星，在此刻降临。

“我知道的。”

他又不是傻瓜嘛。

皇太子殿下的暴戾名声，他很清楚；王室是全帝国最尊贵的存在，他也很清楚；那次宴会上，他就见识到了贵族们隐约的手段……所以，白辰都知道的。

“没关系的。”

隐隐的甜橙气息散发过来，盈满了不大的床榻。是夏日最舒适惬意的情境，彷佛置身最甜美的期许之地，在草木、树叶、饱满果实的包围里，朦胧的月色笼罩下来，映照着Omega的眼眸。

他眼睛里像星空，像大海，波光粼粼，璀璨灿烂。一刹那，白辰笑了。于是冰雪都远去了，封印在遥远冬季。

酒窝里有酝酿了许久的蜜。

“您已经给了我最想要的啦。”

谢意凛微微怔住。

良久，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困惑，转瞬间又消弭了去。

男人抬手，像之前那样，笼住了他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又刷在手心上。

而后，他低声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