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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天国与地狱

之后,我和墨缘终于离开了病房,搬到了新的员工宿舍,这里比病房的条件要好得多。

宿舍也是在地下,每一套面积都不小,足够我和墨缘住了,而且我的那些东西确实也都被他们搬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真是太好了,至少我还能因此找到一点家的感觉。

虽说是地下,但这里仍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就像我那天在病房中看到的一样,窗外能看见山崖和大海,甚至是远方的天空和云;外面的风徐徐吹来,一切都是那样真切,唯独没有地下的感觉。

这可能是拜GSRI的科技所赐,目的是减轻长期在地下工作的人的心理和精神压力。

为小寒准备的立场装在了墨缘的房间中,这样她们就能直接对话了,不过小寒的出入都需要我先进入立场;然后小寒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结束的时候我再次进入立场,小寒再回到我的身体里。

虽然麻烦,但这仍是目前最方便的办法。

因为雪院说过,小寒在现实中不能说我们的母语,只能用翻译器交流;我就小寒这个问题问过她,

她点点头,说道:“没错,现实中听到我说他的母语的人,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

小寒的汉语是跟着前院长学会的,前院长是唯一能听懂她说话的人,所以只有他能教小寒汉语。

过程相当痛苦,前院长想要听到小寒的话,她就必须从他老婆的身体中出来,她的结界也就跟着出现。

那时还没有特别有效的限制结界的办法所以为了完成这事,他们需要找到很宽阔无人的地方。

他老婆倒是可以离远一些,但他不行——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考虑过对讲机,但对讲机在小寒的结界中根本无法正常工作。

对讲机不行的话,站在结界边上呢?也不行——距离还是太远,小寒的声音听不清楚;所以院长只能穿着很厚的羽绒服,一边抵御结界中的极端寒冷,一边近距离教小寒汉语。

在他院长坚持下,小寒学会了汉语,翻译器也因此被设计开发出来。

直到小寒用汉语跟她妻子交流时——他的妻子立刻就出现了异常,变得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伴随着癫狂的笑声,不出一会便开始口吐白沫。

这把他吓坏了,立刻把起妻子带到急救室抢救,前前后后两三个小时成功把她抢救回来。

为了论证,院长对小寒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测试,并让研究人员记录数据——让小寒用汉语对他说话。

小寒就用汉语问他,副院长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回答,就感觉身体被一束电流击中般,浑身战栗,视线模糊,天旋地转,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飞到了九天之外,然后在一片明亮的虚无中看见了巨大的飞机在同样大的铁轨上奔跑,而妻子扭曲的脸庞在飞机之后出现在并对着他嘲笑,他还看见双脚站立,手臂健硕的健身绵羊,它脚下是一片冰原,但上面却燃烧着火焰;之后他又看到了长着八条腿的人,像正方形的圆圈……

听到小寒的话不过是一瞬间,他脑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毫无逻辑可言,从外界看,此时的院长就如同一个正在发疯的精神病患者;身体抽搐、手脚乱舞。

于是院长也被送到抢救室抢救。

后来经过验证,对小寒的参考记录多出一条:“无论是通过多媒体或是其他任何音频途径(包括但不限于视频,音频),但凡小寒在说出收听者的母语后,收听者100%会产生严重幻觉”的信息。

至于小寒在学习的过程中院长没感觉到异常,是因为小寒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门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话就没有致幻作用;据推测这可能是因为她说出的话中还没有包含她像表达的完整信息。

自打小寒因为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些能力而差点杀死她的住处后,她就不再对人类说话,她选择了沉默;所以只要不是刻意,一般不会有人因此受伤。不管是之后派她去测试那些AC还是其它方面,她都一直沉默,这反而让那些本就心惊胆颤的人更加魂飞魄散。

不过随着GSRI对她了解的深入,委托给她的任务已经越来越少了——她的力量用来做这些实在是大材小用。

核灵果然很危险,即使是对猎灵人也是如此。

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双方级别差距太大——但这点无法证实,而且我可不想因为听到小寒说我的母语而口吐白沫被送去抢救。

这样看来的话……我能在心中跟她交流还不出事,算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情况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对人类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用雪院的话说,GSRI根本无法抗衡——如果她是GSRI的敌人,那么GSRI应该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倒是对小寒很是好奇,不过即使她现在在我体内,我也因为不打扰她睡觉而没跟她说太多话;而她也很少找我主动说话;我们就好像挨在一起的陌生人,明明距离接近,但就是谁也不说话。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呆在家里,在外边也基本沉默,现在即使多出一个小寒也不能改变这情况——或许只有在将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才能跟她说上几句。

……

搬到新宿舍后,我和墨缘开始了GSRI的生活;我们首先要经历三个月的猎灵人特训,包括理论和实践;接着才能出去执行任务。

我们跟着雪院来到地下深处的猎灵人训练中心,除了我们,还有两个新晋成员被分到训练队伍里。

他们分别是年龄30岁,身材魁梧的退役军人汪毅,接触测试为A级;以及22岁刚从大学毕业,身材高瘦的周川,接触测试为B级;他们也穿着灰黑色的猎灵人专用训练制服,看来已经在接触测试中吃了不少苦,而且也应该像我和墨缘一样是在病房认识的。

教官是一位大概33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叫唐梦;我们称她为唐队;而有所不同的是她主要负责的是方向的训练而不针对具体的情况,这让她更有引导者的意思。

第一天上午我们就在一个小会议室一直听唐队讲GSRI的规章制度;她太严肃了,和雪院那种平易近人完全不同。不过她讲得倒也细致,声音虽说严肃却也带着一股成熟女性的魅力;只是她身上散发的气场似乎流露出她对灵异体的愤怒和仇恨。

时间还长,唐队让我们不必着急,她说3个月足够将我们训练成合格的猎灵人,而且这其中相对她的指导,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对这个职位的理解;这还得看我们对核灵和无灵的态度。

虽然她对这些异常的东西似乎意见很大,但她还是让我们把我好分寸——因为很多人在成为猎灵人的过程中都会或多或少地忽略一件事,那就是灵异体并非全部都是有害于人类的;绝大部分的灵异体都并非生命,它们可能只是一件物品,一种现象。

我们和汪毅周川很快认识,因为他们是和我们有过同样遭遇的人,相比起来更容易敞开心扉,彼此之间有话可谈。午休时我们去餐厅吃饭。

餐厅很大也很明亮,环境非常好,已经酒店属于同一级别了;排成一排的落地窗外是蔚蓝而清澈的大海,看上去令人身心愉悦,虽然我已经知道这是某种技术让即使处于地下的设施的人也能看到正常而真实的风景,但这种技术的确给人以很好的反馈;我经常因此忘了自己正身处地下。

只是我没想到一个餐厅都如此先进——否则这里可能会被称为食堂。这里的餐饮很丰富,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甚至是世界各地的风味餐饮都一应俱全。而且这里是无人管理的全自动化运作,除了正餐还有几乎数之不尽的餐后甜品、饮品、小吃。如果不知道吃什么,这里的AI还会主动为员工推荐餐品;AI也会扫描员工的营养情况,为他们定制针对性的营养餐。

我对这个餐厅的印象非常好——除了工作,GSRI的员工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也算是千值万值了;能安抚和稳定人心的最好的东西;除了美色,就是美食。

如果员工想吃这里没有的餐品,这里的设备还能根据员工的要求趁做,之后将这道菜加入这里的菜单;目前这里已经网罗了全球超过99.9%的能叫出名字的餐品,这也让食堂成了GSRI受欢迎程度最高的地方。更重要的一点——这里是全天候运作的,空闲时间的话,即使在这里呆一整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聊了起来;很快我们点的餐品就顺着桌子上面的轨道移动到我们各自的位置上。这里的自动化程度非常高,只是我看着眼下热腾腾的汉堡套餐——我这人很容易满足,喜欢吃点方便的东西,汉堡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却坐立不安。

要不要让小寒帮我一下呢,就像她说的,她可以把这些东西的温度降下来,不过但这几人的面,她要怎样达成这个目的,关键是她愿不愿意。

他们几个就自顾自吃了起来,我在一旁纹丝不动看上去反而有些奇怪。

“小……寒?”我在心里喊了一声。

“怎么?”小寒很快回应了我的话,然后通过我的视野了解了我的情况。

“这个啊。”她话没说完,我就感到一股寒意窜出了身体,接着饭菜的温度都降低到温热的程度;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能让人注意到的异常。

从我喊她,到汉堡降温完成,整个过程不出一秒钟,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小寒……不是在睡觉么?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如果她真在睡觉,那这反应也太快了吧……然后这之后她好像继续睡觉去了;也不回答我的疑问。

不过这倒是挺实用的,无论对我还是她自己,只是想着以后不能吃热的,或者说不在我体内的时候我才能这样做,我就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自己。

我看着硕大的食堂大部分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以及穿着黑色制服的战士;而穿着和我们一样灰黑色制服的人寥寥可数。

GSRI在全球范围都有分布,而AC的数量也的确很少,这样的情况是可以理解的。

我吃着美味的汉堡,问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得到的结果差不多;都是先来GSRI实习——那时他们眼中的GSRI没什么异常。

然后是第二次邀请,这里稍微有些不同——我是收到弹窗问卷;汪毅是填了一份街头问卷,周川是手机上弹出来的游戏问卷。

填写过程都差不多,完成问卷后大家都遭遇了离奇的事情;然后我听他们描述了自己的经历。

周川抢在汪毅之前夸夸其谈起来。

周川遭遇到的是没有实体的核灵;他无法正确描述遇到的情况,但我还是大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东西——他被当成了案板上的食材。

大概在半个月前;那天是个天空阴沉的周末;周川正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晃悠;他掏出手机想要确认时间,便看到上面显示着问卷调查,他也是心大,毫不怀疑地填完那份问卷,按下了提交。

——周围的环境和气氛随之变得诡异无常;楼房、街道和树木都变得模糊朦胧,天空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如同灯火通明的舞台。

他感到环境温度开始上升,并且有一种反射着光线、正方形的透明物质,这物质从四面八方朝他包裹过来;他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但周围模糊的景观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他跑着跑着就撞到了透明物质上,有些熟悉的质感传来——这东西竟然是保鲜膜!

这巨大的保鲜膜弹性十足,任他如何用力都捅不破;在他奋力抵抗的同时,其它的保鲜膜也凑了上来,包围了他;这下他无路可逃了,本能的恐惧让他大叫起来,但无济于事。

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得越来越小,然后四肢突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拉扯,让他被迫双手向上平行,双脚朝下并拢,身体笔直地立在原地,那保鲜膜像裹春卷一样开始将他层层包裹,直到他的脸和身体都和保鲜膜挤在一起,巨大的保鲜膜裹了他一层又一层,直到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白色。

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动弹不得;眼里只能看见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不断上升,眼睛很快就被汗液浸湿,想擦拭一下都做不到,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随着时间流逝,保鲜膜的压力也在增加;他呼吸变得困难,身体汗液加速分泌却被保鲜膜挤压;保鲜膜越裹越紧,挤压着他的身体,让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拧断了。

但他仍意识清醒,接着他感觉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从身体的这头洞穿到那头,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他绝望地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