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听着里头的宫监拍门呼救。
寻桃那弥漫心头的火气登时下了不少。
扳着手指算了算,她遭他们关柴房里不下两个时辰,来时天还亮着,出来天都黑了,不将这两人锁上一晚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生怕卡不严实,她又多添了几块,直至将门把卡得紧紧密密才卸下口气。
见着那木门纹丝不动,她心里就越是畅快。
慢慢的,现在他们就会知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长长吁了口气,寻桃望向颜玉书,缓声道:“回去吧,让这两人好好相处啊!别放他们出来。”
*
合上格扇门,颜玉书沉沉叹了口气。
屋中陈设有些微老旧了。
桌椅油的漆早已脱落大半,上头磕着碰着不少缺口。因天气闷热,宫人通常会在庭院树下纳凉,这会儿,庑房中还未有人回来。
他缓缓坐下,褪去一半衣衫开始检查伤势。
肩畔及右胸处皆是青紫了一片,瞧着煞是骇人。
旧患未好又添新伤。
但这些年他也习惯了。
比这严重的伤都有过,比起来,这些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他正要和衣睡下,房门溘然哐当一声遭人从外头踹开,直直撞上墙壁发生好大的声响。
再回眸,便目睹褚寻桃抱着一个瓦罐大摇大摆进屋来了。
她不是早回去了?她又来作何?!
见那少女一袭鹅黄宫裙,坠在腰间荷包上的小铃随着举动叮叮铃的响。大抵是走得有些急,她双颊泛红,脑上发髻凌乱,额前发丝乱糟糟的,甚有几缕青丝黏在了脸颊上。
鬓边的簪花也歪斜下来要落不落。
他还未来得及张口,那少女左腿一拐,一脚就将门给踹上了。
砰一下。
又是一声闷响。
夜深人静,又是四下无人。
颜玉书脑中的警钟再次敲响,想到她在柴房里那越界的举动,他下意识往后头挪,“你……”
他话才起了个头。少女大步向前将手中的瓦罐一放,便是一声干嚎:“颜玉书!”
颜玉书迅速拉过薄被将自己身子捂严实,似条毛毛虫慌不迭地往后挪动。还未反应过来,褚寻桃便已然于床铺前驻足,就那般杵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他正要张嘴,她又往前一步在床铺边坐下了。
一条腿曲在床铺上,探身将他揪了回去,就那般一言不发,速速剥掉了他裹在身上的薄被。
“……”
“……”
四目相对,唯剩一片死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是颜玉书先反应过来,再次发出了贯穿耳膜的嚎叫。
*
这人啊,不受点教训总不会长记性的。
受了还不长,那就多教训几次。
寻桃如是想道。思及此,望向床铺上被她用手帕堵了嘴的人,她终于满意地颔首笑了。
终于安静了。
那小太监眉头紧皱着,眼眶渐渐泛起潮红,连脸都一同红了。寻桃从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她了然一笑,素手微抬轻拍他的肩膀,“想哭就哭吧,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毕竟,若非有她在,关在里头一晚上的人就是他了。
然而话出口,她就遭那太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嗐。
客气什么呢。
她又不会嘲笑他。
说来,若不是因为良心不安,她是绝不会再跑杂役房来的。
回长康宫后用完膳分明洗漱完将要歇下了,忽想起这死太监来,一想起便是心慌和不安交杂,致使她卧于床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觉。
若说管他,人不领情也是白搭,若说不管,这伤又是她一手造成。
加之,她不是弃性命于不顾之人,她亦不嫌命长,最后还是决定带上药酒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