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刚落下,一袭白衣便随风而动,缓缓走向不苦。
杀气和拳意相随,在每一步的走动中不停蓄势,很快便达到了巅峰。
那一对瘦弱的拳头看上去很不起眼,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住了稍显干枯的骨骼,青筋毕现,指间关节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一眼望去尽显病态。
可就是这样一对病态十足的拳头,其下的拳意却好似江海一般浩瀚,它随白衣而来,随时都可能将擂台上那个伤痕累累的小道士给吞没。
不苦望着越走越近的卓星辰,有些艰难的直起身来。
身上的伤势让他无法站的更直,只能微微佝偻着身子,双眼中带着晦暗而莫名的神色,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般宁静。
那两道粗眉亦静静的耷拉在额间,仿佛没有了半点精气神儿。
此时的不苦,尽显悲凉。
在擂台外的众人看来,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卓星辰携拳而来,在不苦身前三尺之地停步止身,拳意便在此间呼啸,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只怕双拳未出,拳意便能将不苦彻底轰成粉碎。
不苦身上的道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面满是鲜血和破洞,隐约能看见他原先的剑痕中又渗透出鲜红的血液,可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紧紧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位白衣少年。
眼中没有恐惧,不见担忧,仍是那般平静,像是一座隐没在黑夜中的龙虎山一般深沉。
卓星辰不知道为何对方到了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难道真的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位自小便经历过无数生死战斗的白衣杀神从不相信有人真的可以不畏生死,即便是自己,在先前的那道青色光线的直刺之下,迫于压力和对胜利的渴望,也不得不选择退下,去找寻重新出拳的战机。
而如今的不苦,将龙虎山微末道统扛在肩头,带着龙虎山所有同门的期望来到江心湖畔,自然更不会就这么放弃。
想到这里卓星辰更觉得疑惑,他提拳说道:“如果你没有更多的倚仗,那我便要替这场战斗做一个潦草的收尾......龙虎山出了一个不苦,算是上天眷顾,可惜你遇到了天地神院的我,那便又是你的不幸。”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然后补充了一句:“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仁慈的人,关于敌人,我从来都是重拳而落,不会有任何犹豫,只愿杀之而后快,但是关于你,我可以给一个例外。”
不苦脸色有些苍白,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意思是我连敌人都算不上。”
卓星辰说道:“能将我逼退的人,只会是我的对手,关于对手,我不一定要让他死,但一定要让他服。”
不苦很快说道:“服了你便等于认输,可我不想输。”
很简单的逻辑,有些无赖般的执着。
卓星辰觉得不苦是在挑战自己的耐心,他皱起眉,眼中冷光渐甚,凝声道:“你是在找死。”
不苦笑了:“你可以试试。”
这位来自龙虎山的小道士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鲜血满身,甚至右肩都已经碎裂,尤其是在经受先前的那一拳之后,他体内的真劲都开始涣散,不像是有继续战斗的可能。
所以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在虚张声势。
卓星辰不想再说话,也不再犹豫,提起的双拳猛然蓄势,拳意当空凝聚,在半空之间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涌动在此间,朝着不苦呼啸而去。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猛烈的拳意,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不苦,只怕都要仓皇招架,更何况现在。
没有人认为不苦能在这一拳之下还能活下去。
擂台外的人间修士中有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忍看到接下来血肉模糊的一幕。
百里断江握剑的双手紧了紧,双眸中露出了一丝冷光。
自己已经输给了不苦,若是不苦又输在了卓星辰手里,岂不是代表自己不如卓星辰?
这让他很难接受,却又无可奈何。
卓星辰的必杀一拳,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此刻的不苦能够扛下的。
而不苦体内所有气机都已被那道深沉可怕的拳意锁死,就连稍稍避开都无法做到。
而事实上,他可能也没想过避开。
面对当空而来的至强拳意,不苦的眼中没有临死前的惊慌无措,甚至没有一丝丝担忧。
他的瞳孔深处很是平静,那样一种平静并不代表着听天由命,而是一种自信。
他有信心能扛下这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