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阴郡,城外的战场还没有打扫完,太阳照在了地狱一般的战场上,血肉和泥水混在地上,白色的是脑浆子,全部混在雨水中,形成千万个红里透着黑的小水洼,返射的阳光腥红得刺眼。
一路上走过,还不时地踩到泥中没捡干净的残肢断臂,血腥味浓到如同实质一般,让人透不过气。
进入郡城时,城内百姓早就用板车推出自己家的粮食果蔬,有的甚至把热乎乎的馒头做好了,疲劳又饥渴的士兵们也没客气,涌上前去把热馒头拼命往口中塞,将领们也没好太多责怪,只得在一边谢过那些百姓。
百姓看着这些兵,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有什么都往外掏。
可当云诚的红袍军走过来时,所有的百姓全都不作声了,退回路边,气氛紧张得有些奇怪。
云诚想起第一次进城是因为浑身是血,可这次每个人都是满身血啊!
走着走着,发现前方路边一个庞然大物,云诚一惊,他们居然把那头亢龙的尸体都搬进城了,甚至还有几个屠夫模样的人,拿着剔骨尖刀在那硬甲下面挖“龙肉”。
看到红袍军过来,一齐住了手,静得半晌,突然一齐高呼:“屠龙勇士,屠龙勇士!”
云诚这才想到,定是有人把自己杀掉亢龙的举动拿出来胡吹,吹到百姓看到他就害怕,他立即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举手向百姓示意,却隐隐听到有人说:“他就是屠龙勇士啊?也不是传说中的身高一丈,腰围两丈……”。
云诚一头黑线:当我是个球啊!
红袍军这次驻扎在了江阴的郡衙的高墙外面,而郡衙里面,成了伤兵的医馆,只有云诚等人,还是住进了郡衙内院。
一进去,云诚来不及洗尘,带着姚姬和杜习文直扑旁边刘仲达养伤的房间。
来到门口,只见门房紧锁,云诚皱眉向一边的家仆问道:“我兄弟呢?”
那门外的家仆和卫兵都低头不敢作声,云诚又问了一遍。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立即走了过来:“云都尉啊,我对不住你啊!”
听说管家快要哭出的声音,云诚脑袋嗡地一声,最坏的结果已经在脑子里转了转,却听那管家说道:“刘队长就在你们追敌的那天,失踪了!”
云诚回过神来:“失踪?什么意思?他那么重的伤,又走不动,这深宅大院,怎么失踪?”
管家摇摇头,打开了门锁:“一切原样未动,您看看有什么线索”
云诚抬脚跨了进去,里面阵设简单,就只有一床一案,鞋袜衣物都不在,床上也算整洁,不像有人强行掳走的样子。
姚姬在床头拔下了一支头钗,杜习文道:“这不是仲达兄弟受伤的时候,一直攥在手里的吗?”
云诚接过一看,那是一支鹤头钗,头顶一块红晶石闪闪发亮。
脑海中闪过当日的情形,刘仲达混身是血,却死死抱着他的脚,不让他去追击那人……
云诚眼中精光一闪:“是她!”
当天云诚陪着刘梧等人看望了一圈伤员们,这才出来跟红袍军一起用餐。
席间季东成走了过来,向他敬了一杯酒,云诚这才发现,他身后就只剩了盛童一人。
季东成默然道:“幸不辱命,虽然弟兄们都没能从战场上下来,好在盛将军的情况稳定多了,你带他回去好好养着吧,我一根光杆,也该回去了!”
云诚恻然,他带着数十名兄弟来寻仇人,没想到卷入战争中,只留他一人回去,虽然是大王山盗匪,但也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落得如此悲壮。
云诚隆重地站起身来,倒满三杯烈酒,第一杯洒向大地,敬他阵亡的兄弟,第二杯敬向季东成的热血傲骨,第三杯,谢过季东成对阵飞龙和盛童的救命之恩。
季东成陪着云诚喝了一通酒,最后低声道:“云都尉有这等屠龙的本事,也许我该把秋花谷的真相告诉你。”
云诚洗耳恭听,季东成缓缓道:“秋花谷……传说是妖族的入口”
第二天军队并没有向江洲开拔,所有人依旧留在江阴郡,季东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