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氏沉默了，不说别的，光说立太子这一点许嬷嬷说得极对，如今是立太子的最好时机，若再过个几年十几年，天下太平了，立不立太子全凭皇上心情。

现在她与皇上还能算得上伉俪情深，可以后呢？以后宫里人多了，皇子多了，皇上的目光就不单单在她们母子身上了。

佟佳一族是皇上母家，他们家有一适龄女子，尝到甜头的他们未必不想让自家再出一个孝康章皇后。

钮祜禄族的格格当年也在皇后备选名单之中，只不过太皇太后考虑到遏必隆与鳌拜的关系，加上她年岁小了些，才放弃了这个人选，可现在鳌拜已除，怕要不了多久她也要入宫了。

光这两位就足以让赫舍里氏忌惮的了，她无奈的闭上眼，这个时候她诞下嫡子，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等皇上立了太子，太子无大错便不能轻易废除，赫舍里族只要有点脑子，就能稳稳当当的当下一任皇帝的母族了。

那她呢？她若幸运，还能陪她的孩子几个月，若不幸，说不准连孩子的面都来不及见就撒手人寰了。

赫舍里氏想怒骂，想质问家族为何要这样对她，甚至想破罐子破摔让整个家族都不好过。

可这也都是想想而已，赫舍里氏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以家族为重，这种观念束缚住她，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家族将她送上后位，让她能与天下之主携手睥睨天下，家族是她在深宫中的底气，将来也会是她的孩子手中的一把利剑。

可家族也断了她的后路，将她推入深渊之中。

赫舍里氏的心情五味陈杂，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她现在又无比冷静。

赫舍里氏换了个角度想，若她是个男儿，是家族的掌舵者，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嬷嬷你呢？这几个月，你明知本宫生下这个孩子就会死，你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伤心。”赫舍里氏苦笑，“你是本宫的奶娘，本宫一出生你就陪伴在本宫身旁。”

“本宫未到及笄之年就与皇上成亲，深宫十载，陪伴本宫最多的人就是嬷嬷你，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本宫去死吗！”赫舍里氏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可脸上的眼泪一直没有断过。

许嬷嬷捂面大哭，她怎么可能一点伤心难过都没有？她将娘娘奶大，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么多年她早已将娘娘看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了，哪个当娘的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啊？

许嬷嬷这些日子备受煎熬，经常在赫舍里氏看不见的地方流泪，她日夜向上天祈求，希望老天能把她的命收了，让赫舍里氏好好活着。

可这些都没用，许嬷嬷亲眼看着赫舍里氏越来越虚弱，肚子里的孩子却越来越稳固，她意识到她不该瞒着赫舍里氏的，但当她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就算这个孩子没了，赫舍里氏也活不了多久了。

许嬷嬷跪在地上，她脸已经哭红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奴婢对不住娘娘，奴婢每日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娘娘，有几次奴婢都想告诉娘娘，可又怕娘娘情绪激动影响孩子，这孩子是您拿命换的，他不能再有损失了啊！”

“呵。”赫舍里氏自嘲一笑，嘲讽的看许嬷嬷一眼，“既然嬷嬷觉得对本宫有愧，本宫死了你也不必活了。”

就算赫舍里氏不说，许嬷嬷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她向赫舍里氏磕了个头：“娘娘若走了，奴婢也绝不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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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

“娘娘，您回来了。”

虞娇回到景仁宫，觅柳小跑过来。

虞娇问道：“事情可都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