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州很会办事,带着程灵均大手一挥,就租了一间小宅子。
到了晚间,程灵均非要拉着徐锦州和云清出去逛逛。
拉云清是因为她也是个姑娘,逛夜市也有的聊,至于拉徐锦州,则是因为他早上跟了她一路,大包小包都是他拿着,身边有这么个跑腿的,任谁都乐意。
徐锦州早上已经被这丫头吵得头疼这次当然不愿意去,怎奈林崇岩咳了一声,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跟着。
程灵均这会儿换了女装,拉着云清蹦蹦跳跳出了门,在杭州夜市上逛得不亦乐乎,宵夜更是一只手拿不过来。
到了西湖边上,程灵均看着桥头叫卖的枣糕,就非要排着队吃,云清倒没什么胃口,放了手随她去,自己则退到桥外,走近跟在后面的林崇岩和徐锦州。
徐锦州正满脸惊诧,不停地向林崇岩确认。
云清走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徐锦州立马语塞,脸上尽是不满。
林崇岩淡然道:“让千户大人带带你,教你习武。”
“什么?”云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户大人教我?”
林崇岩点头:“你的功法太速成了,基础功不足,对很多东西的领悟力也不够,虽然有些能力但上限太低,需要有人带带。”
云清看着徐锦州的不情愿,疑惑问林崇岩:“大人为何突然想要教我了?”
林崇岩答道:“一路上总会遇到凶险,能多个得力帮手到底是不错的。”
云清想到那晚倭寇贼船上的情景,可能林崇岩确实需要个帮手,摆平后续的各种难以预料的凶险。
可是,她?他不怕她有朝一日能力强了,跑了吗?
“不愿意吗?”林崇岩歪着脑袋瞧见她深思。
“当然愿意,那就要有劳千户大人了。”云清一拱手,嫣然笑道:“哦,不,应该是师父拉。”
徐锦州无法,只能闷声应着。
林崇岩颔首,走上了桥。
云清回脸,正对上徐锦州一张愤懑却又无可奈何的脸。
他一直对云清没那么满意,觉得她的心思多脾气差,这会要教她,更是麻烦。
“云…”他刚开口想给她浇一盆冷水,却见她伸手从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一本书来。
他闭嘴。
这书他见过,或者说是有过模糊一瞥更为妥帖。那日庆国府上,他踏上房梁追击云清之时,从那屋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中,模糊地看到她从房梁上抽出的一本书来。
无封皮,泛黄的书边,褶皱的书页,只有薄薄的一本,夹着的一个银色事物闪了他的眼。
和现在云清手上的一样。
“我知道千户大人不乐意。”她说道,说得十分坦然,也胸有成竹:“不过若大人真心教我,我也愿意把这本书双手奉上,算是你来我往,或者算是我的拜师之礼。”
徐锦州半信半疑,手不由自主地想伸过去接,但嘴里还是质疑:“你家几代人的宝贝,就这么轻易给了我?”
云清笑笑,倒是豁达:“我家几代人,可现在还是落得个家族凋零,有这孤零零的一本书也没什么用。再者,林督主说得不错,没有基本功,就算照着上面学也只能学个皮毛,终究没有大成。我给了千户大人,也是希望千户大人能指导我,让我能早日有所成就。这件事,是双利。”
她一正身,双手奉上呈在徐锦州面前。
这下徐锦州反倒惊诧,更加狐疑道:“你真这么想有大成?你一个女娃娃,就算有了能力,又能如何?”
“我想不想有大成,和我是不是女娃娃没有关系。”她答道。
有了能力,未来就有更多选择,有了选择,就有自由。
这点,是她在这几个月的沉浮中悟得的。
徐锦州还是接过了书本,他按捺下想立马翻看的心,叹道:“督公这是给我派了个棘手事啊。”
他又正色道:“我可以教你,只是我这人脾气不好,对人也严厉,到时候骂了你打了你,你可别哭鼻子撂挑子。”
“我只知道训练锦衣卫的那套规矩,对你也只会按这套规矩来。”他补充道。
“那是自然。”云清莞尔一笑,转头上了桥头。
程灵均已经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枣糕过来,碗里腾出的热气扑到她的脸上,将她的嫣然笑脸上蒙了一层雾气。
“云姐姐,快尝尝!”
云清拿起一头尝了一口,滑溜溜的,在舌尖上都化开了,无声无息滑入喉咙。
“好吃。”她也笑眯了眼,忽觉这样的枣糕也得给林崇岩和徐锦州尝尝,于是又掏了几文钱让店家再切两份。
刀子落在软糯糯的枣糕上的时候,夜空中一声响亮的炮竹声突如其来,接着又一声,一连响了三四声,在夜空中也开出一阵阵烟花,越开越近。
桥上的人纷纷挤到桥边,伸长了脖子朝湖面观望。
湖面之上,一只极其华美的花船缓缓驶来,船头坐着几个男子几个女子,一对一对依偎在一起。其中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只炮仗筒,一拉,一柱烟花腾空而起,绽放夜空。
一声炮竹声,一点烟火从筒里迸开,他怀里的女子就惊吓似地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娇嗔,往他怀里更钻了钻。
接着,就是一阵嬉笑。
桥上的人看得不亦乐乎,人挤着人,都等着他下一次的拉炮仗。
“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程灵均嘴里塞着枣糕,好奇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