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阿珍提供的线索,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何棠。
整个绑架的场面看起来像极了无聊的小儿科,发现她的时候,她倒在仓库西南角的一堆杂货间里。可能是被药物迷晕了,但生命体征很正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大姐醒来再说了。”齐楚安慰何许的同时,口吻亦是自责不已:“对方阴招不断,看来最后这段时间,大家要尤其小心了。”
我靠着墙,独自坐在角落。
邵丘扬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距离我两米左右的墙对面,我抬头就能看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第一句话。
他没有刻意回避我的目光,脸上沉着一如既往的淡定。
其实我很欣赏他那与年龄并不太相符的执着与沉静,除了在面对陶艺琳的事情上难掩的惊慌和错愕,总比演技还浮夸。
“七月,饿不饿?我跟莫小姐下去买点吃的给大家。”梁希哲过来的时候,我确认邵丘扬似把目光移开了,旋即转身走。
厚重的西装下闻不到一丝血腥味,但他僵硬的肩膀和动作,什么也出卖不了。
“喂,你也一起吃点吧。”他喊邵丘扬。
“不必,我还有事要去做。”
我怔怔地收回目光,小声对梁希哲说,随便他。
在对战陶艺琳的这一场交锋中我们这些人就好比正在部署一场激烈的副本。
齐楚是全技能属性总指挥,程风雨是重金求来的外挂,何棠是近距离前线攻击,何许是奶爸,梁希哲是远程辅助,梁兆坤是金库,浅浅是神助攻宠物。
而我,则是悲催的诱饵加血盾,尼玛引怪拉仇恨的。
没有人能定性邵丘扬是什么,因为就连我都无法百分百地信任他作为盟友的忠诚度到底有多少。
“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怀疑邵丘扬的,”梁希哲跟那位侦探莫小姐下去以后,齐楚坐过来我身边:“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去做我们都没想到的事了。”
“我没有怀疑他。”我说我只是很难受:“就算他在努力又怎样,动机也不过就是为了陶艺琳。”
“七月,你知道你跟他的问题究竟在哪里么?”
我想了想,有点自嘲地说:“可能,是我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要的太多了吧?”
“不,我觉得是你要的太少了。”齐楚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眼睛:“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别人反而觉得什么都不用给了。
这就是养猫和养电子猫的差别,七月,其实我建议你可以作一点。”
我怔怔地看着齐楚,哑了哑声音说:“齐楚,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哈,因为人生苦短,闲来无趣啊。”
“齐楚哥!我姐醒了!”何许冲病房探出头,高叫了一声。
我起身,齐楚也起身。但是突然绊了个跄踉,差点栽我身上!
“齐先生,当心!”唐律上前一把将他扶住,眉眼尽是欲言又止的关切。
我见他脸色似乎不怎么好,下意识地伸手挽了下他的手臂:“齐楚,你没事吧?”
“恩,可能是咖啡喝多了,心悸。”他摆摆手。
何棠只是被人用了一点点乙醚,并无大碍。此时精神已经恢复正常,很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给我们添麻烦了。
我更加无地自容了:“何姐,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我的事才惹上这样的麻烦。”
后来何棠把今早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大概是说,她上午有事去事务所,下午准备往咖啡馆来的时候,在停车场被一个女人给拦住了。
对方自称是陶艺琳的代理人,想要跟我这个控方律师谈一谈。
“我当时真的没有那么警惕。”何棠表示,按照一般的职业逻辑,律师从接受委托到开庭之前,是不太应该与对立方的人见面的。
“但我就想着,万一能跟对方博弈一下,套到些更有利的证据也好,于是就跟她去楼下的星巴克了。”
何棠说,对方想私了,但你们并不同意。她愿意出五十万,请我过来对你们准备一套说辞大概意思就是,表示这个案子胜算不大,希望你们接受庭外调节之类的。
我们几人默默相视:“陶霏霏?”
“我不认识她,三十多的一个女人,长得还蛮标致的。”何棠继续回忆,说自己跟她只是谈了些云里雾里的东西,没有实质的进展。但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突然从后面袭击了。
在后面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何棠并没有见过陶霏霏,不认识也不奇怪。
“这个陶霏霏,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我谈不上恨或厌恶,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智商好像一直不怎么在线。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奔走在无意义的边缘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陶霏霏看起来好像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一直沉默的程风雨终于开了口,当时我就在想,估么着齐楚也没少在你身上花钱,请你来不是当门神的吧。
“对,总觉得她这些手段,看起来很毁画风。”何许表示说,上一次在医院的时候也是让人大跌眼镜的犯蠢。
“现在几乎所有与案件相关的当事人都被他们折腾了一遍,差不多黔驴技穷了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可怕。”程风雨摇摇头:“爆炸,绑架,看起来凶险,其实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下马威。我不太相信对方的手段会套路得这么幼稚,简直就像一本开篇就被圈出凶手是谁的名侦探柯南漫画。”
“是啊,所有的指向,都是陶艺琳的表姐陶霏霏。”我说可是这也不奇怪吧,她想要救妹妹出来,无所不用其极也是无可厚非。
“你太不懂我们的对手是怎样的人了,”程风雨呵呵道:“真的要是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邵先生还是何小姐,都别想这么轻易地全身而退。”
我看了看齐楚,以为他能有什么见蒂,可是他从刚才起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按着胸口,始终一言不发。
“齐先生,要不今天先回去吧?”唐律关切地说。
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对:“齐楚,你身体没事吧?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
“没事,我刚才在想,还有谁。”齐楚摇摇头:“还有谁是对方可能下手的对象呢?你,邵丘扬,何棠姐一个律师两个证人,再加上”
“石妈妈!”我的脑袋嗡一声,炸出片片灵光!
石妈妈也是重要的证人,她可以从第一当事人的角度证明陶艺琳接近石东是有目的的。
自从石东死后,老人的精神恍恍惚惚。邵丘扬把她送到城的一家条件不错的养老院去了,反正这个男人表达愧疚的方式永远就是花钱。
那么下一站,陶霏霏会不会
就在这时,齐楚的手机响了。
“什么?你”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顿了几个字,然后将手机默默按下:“邵丘扬说,他现在在警署。半小时前,石东的妈妈爬上了天台意图自杀,不过还好,救下来了。”
我们提着的心一瞬间扑通扑通全落地,你好歹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吧。
但这短短两句话里饱含的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邵丘扬怎么会在场?在警署又是什么鬼?石东的妈妈自杀
“是陶霏霏去找的石妈妈,被邵丘扬逮了正着。现在老人没什么事了,医护人员在照顾,他的助手阿宇也留在那。陶霏霏被他带进警署了,正在录口供。”
半小时后,我们一行人从医院转战到警署,这一天的节奏简直堪比走马灯。
我们庆幸这一次算是走在了敌人前面,但是这样牵着鼻子遛狗腿的节奏,实在是太不爽了。
“我无话可说,反正我又没杀人没打人的。”陶霏霏坐在审讯室里,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肩呈防备状态。
“我亲眼看到你教唆挑衅。”邵丘扬坐在对面的长椅上。
“笑话一样!我是去给她送钱的,一找到她的时候就是在露台顶。我他妈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寻死觅活?”
“陶霏霏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合了。nn做过什么事,她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回去告诉你父亲,有些手段用一次就够了,再多让人恶心。”
“呵,这话该说给你自己听吧!nn做过什么事?不就是开枪误伤了你的那个小姘头么?
邵丘扬你现在很得意了是吧,做这么多恶心的事不就是为了看看我们nn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到底会不会为你疯狂么?
两个女人为了争你这个烂男人,你死我活的拼,你很爽是不是!”
“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这是警察局,你动我试试!”
一进门就是这样一团混乱的唇枪舌剑,做口供的警察也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我冲进去,我说男人不能打你,但我不是男人!陶霏霏,我今天要是不把你这贱人揣成石榴姐,你就不知道我杜七月跳踢踏舞一样很牛逼!
当然,到最后,我们没有真的动手。而梁希哲以及其他警察的意思也是说,这种构不成犯罪。
“凭什么!那我姐的事呢!”
“什么你姐的事?”陶霏霏一脸懵逼,虽然表情做作,但着实不像是装的。
“你少装蒜,你把我姐约过去试图贿赂她,还把她偷着藏到仓库里!”
“你别冤枉人,我约她出来不假,她中途自己去了洗手间后就再也没出来。我以为谈不拢,她就不告而别了。什么藏到仓库里,有病!”
这时一个警察过来,说调了当时那家星巴克的录像,确实监控到陶霏霏后来是一个人离开的正门。至于何棠,很有可能是被人从后门的监控盲点脱了出去。
“那又怎样?你们都是团伙作案,一定还有帮凶。”
“那你抓到再说啊!”
“你!”
“你们这些人,以前各个都是nn最好的朋友,现在出了事,有没有一个愿意站在她身边的?”陶霏霏眼睛有点红了,跟以前那种妖艳贱货的姿态貌似完全不一样:“该道的歉我已经道了,要赔钱要怎么样都好说。就一定要把她毁了你们才甘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