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防盟大本营,一片星罗密布的荒芜群岛。
“哗啦啦——”
破开的冰面上,隐约能看到一只庞然大物浮在冰碎与海水之中嬉戏,那尖锐的背鳍布满了倒刺,宛若一片刀锋在水面上划开一样,宛若小山般的胖鱼头畅快的游戈着,神龙摆尾之际,掀起了阵阵浪花,有大量的冰水冲上了冰面,浸湿了周遭弥漫的积雪。
四周弥漫着水气与白雾。
雾气笼罩了方圆数里,显得有些朦胧氤氲,仿佛一处海上温泉一般,微微浮荡着阵阵热气。
这似乎是一只水之领域的传说生物在海上之中利用水气在调理身心。
“咔嚓、咔嚓……”
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响由远及近。
骤然听到这种身影,似乎遭际感应到了什么庞然大物缓缓睁开筋膜般的眸子,色彩斑斓的视野之中,也渐渐浮现出了颜色不一的纹络,并且在视野之中勾画出了一个略显殷红的人性身影。
这位水之领域的传说生物眨了眨眼睛,驱散了视野中类似于红外热成像的天赋本能,眼前的一切恢复如初,祂看到了一个穿着宽大棉袍、踩着木屐、抱着一个硕大的木盆,手里还拿着一根布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生物鬃毛的大毛刷。
对方笑容熙和,露出了两排洁白的大牙,甚至还挥了挥手中的毛刷,挤眉弄眼道︰“啧啧啧啧……看看我带来了什么?没错,一只大刷子。你看看你,身上都长满了苔藓了,还有一些海螺,寄生虫好像也不少。来来来,这次我帮你好好刷刷!”
说着,对方就开始一步步靠近,似乎要来到水面与浮冰之上,替这位水之领域的传说生物清洗肉身。
但水之领域的传说生物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祂下意识晃了晃那宛若胖头鱼般的巨大头颅,然后猛然扎入了水下,溅起了大片浪花,海面与浮冰微微晃动,溢出了冰层,甚至打湿了岸边的积雪。
身处在岸边的握刷者看一脸呆滞︰“我只是想要让祂感受到温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噗——”
浮冰之中顿时喷出了一条水柱,当即将握刷者喷成了落汤鸡。
这似乎是那位水之领域传说生物的回馈。
“尼玛——呸!”看着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棉袍,握刷者忍不住抹了一把喷在了脸上的海水,祂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木盆,喃喃自语道︰“要不,还是炖了吧!”
“嗷嗷——噗——”
水柱再次来袭。
“吗的,又来?”
……
……
半神诹訾赤着上身,微微眯了眯眸子,神情稍稍有些克制的样子。
这是天防盟的临时物医局的石室里,此时,午柒·敦牂(医学)流派的传说生物正在挥舞着器械刀具,以用来割掉祂手臂间的、一些被界域生灵毒素腐蚀的烂肉。
大量的黑色气息弥漫开来,然后被石室内蕴藏的法阵缓缓吸纳,在经过某种神秘仪式的运转处理,最终转变成相对无害的能量缓缓排除至石室之外的空气中。
“疼不疼?”头发花白的老半神突然停下了刀,祂微微压低了鼻梁上的老花镜,眨了眨浑浊的眼睛看着诹訾问。
“嗯,不疼。”诹訾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对老半神报以回应。
“年轻神不要逞能,疼了就说,大不了我下刀轻点。”老半神继续割着肉。
“呲啦——”
皮开肉绽,血流涌注。
也不知道这柄小刀是什么材质锻造的,就连祂坚固如磐石的半神之躯,竟然也能如此轻易的被划开。
看着那宛若金肌玉骨的断裂处,诹訾额头上的青筋微微一动,忍不住挑了挑眉。
突然,就有些疼了。
“咳咳……”半神诹訾另一只肌肉鼓起的手臂微微抬开,用沙包大的拳头捂住了嘴巴咳嗽了两声︰“如果我说我有些疼了,让你轻一些的话。会不会延缓这种刀割般的疼痛感?”
眸子浑浊的老半神微微一顿,似乎在瞄准地方割下去的刀子也停了下来。
祂一脸严肃,稍稍有些认真的摇了摇头︰“不能。”
半神诹訾忍不住微微一愣︰“呃,既然不能,那你为什么要问我疼不疼?”
老半神摘下了老花镜,这个时候诹訾才看到,那老镜上哪里还有什么镜片,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镜框挂在鼻梁之上。
半神诹訾︰“……”
“我总该表达一下关心吧?我毕竟是个大夫。”,午柒·敦牂(医学)流派的老半神如此说道。
没毛病。
细分的银杏(十分的人性)。
祂眨了眨眼睛看着老半神,然后就在对方微微眯着眼睛,摆出了一副近视眼看不清东西的模样下,那满是皱纹的老脸几乎要贴在了伤口之上,对方甚至举起了小刀,朝着祂肱二头肌稍稍往上一点的位置比划着。
嗯?
祂胳膊断裂的区域,好像只是肘关节以下啊?
吗的,对方这特么是要直接卸祂的膀子啊!
“尼玛的——”
脾气暴躁的半神诹訾顿时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猛然挥落,顿时给老半神来了个乌眼青。
“哎呦……年轻神……你特么不讲武德……”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一时间,整个临时物医局的石室里,顿时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
……
东帝正一突然感觉到整个天防盟内部都稍稍有些不正常。
嗯,这特么还用感觉?
几乎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天防盟已经不正常了,尤其是各国各派的半神,最近这些天来几乎是性情大变,甚至有些家伙还天天念叨着“让世界充满爱”!
局势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这引起了以东帝正一为首,天防盟核心力量的警觉。
此时,除了某位执行着特殊任务的大君之外,几乎所有天防盟的大君都齐聚一堂,正在想办法处理祂们所面临的乱局。
“虎钤,如何?”东帝正一的目光微微凝视着虎钤尊者。
“所有显露出异常状态的半神都已经控制起来了。当然,过程并不愉快,有些家伙甚至还敢对我出手。”虎钤尊者皱了皱眉︰“不过,这些家伙总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毕竟可能会激起诸多半神的不满。而且,祂们的数量有些多啊。”
东帝正一坐在神殿之上,只是想了想,又问︰“异常名录统计出来了吗?”
“到目前为止,跳出来的只有十七个。”锡山长老会的八节那哧笼罩在宽大的黑袍里,悬浮在半空,只露出了两团绿油油的眸光,祂声音飘渺深邃,不知男女︰“但实际在天防盟,可能未必只有这十七个啊!”
祂声音悠然,宛若云雾般无形无相,但这种带有提醒意味的话语,却仿佛一柄重锤般砸在了诸位大君的身上。
毕竟,整个天防盟,聚集了大量世界性强国和教派,以及许多世界第二梯队的力量,这些家伙筹集的传说生物总数也不过是一百余位,如今光是显露出异常的就十七个,那么没有显露出来的呢?或者始终潜伏在传说生物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呢?
想到这里,东帝正一坐直了身子,目光稍稍有些严肃的望着那道黑袍里的身影︰“八节那哧大君,在场的诸位之中,就属你对污染领域研究最深,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判断我们天防盟内,到底有多少传说生物遭到了污染,或许说,有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一切?”
面对东帝正一的询问,八节那哧阴阴地笑了笑,声响顿时从黑袍之内传递而来︰“这些家伙遭受到的状态,可能未必是某种领域的污染啊!毕竟,污染是什么?那是对‘精髓’变相的掠夺与入侵,但眼前的明显不是,‘它’只是在牵引,只是在放大,是在悄无声息的改变与重组,在对事物进行影响与干预。这种权柄的应用,倒是让我想到了古籍上一个古老的称呼——思想家!”
“思想家?”
东帝正一眯了眯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面色一变。
倒不是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传说生物数量稀少,也不是这个流派没有高位传说生物行走世间,而是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诞生过思想家了。
并非每一位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传说生物都能成为思想家,哪怕是大君,哪怕是诸王,甚至真神。
思想家更像是一种荣誉称号,乃是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最高直指。
哪怕是有史以来记载的,甚至延伸至最为古老的时代,思想家的数量也从来没有超过一掌之数,这是从古至今的积累,这是世界衍化下的时代弄潮儿,是一种新的思想在人世间无声无息的渗透传播,几乎每一位思想家诞生都会彪炳史册。
尤其是在上古时期,最后一位思想家被诸神分裂而食,权柄遭遇了肢解之后,整个戌佰·阉茂(哲学)流派几乎就已经消声遗迹了,已经没有什么大佬级的高位传说生物在出来主持局面。
这导致,大多数于传说生物对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特质并不了解,更不要说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直指核心思想家了。
难道这世界上会有一位新的思想家诞生?
考虑到大争之世,必有圣贤出没。那么在如今这种形势诡异的世界乱局之中,可能诞生一位思想家,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还不知道有多少蛰伏的高位传说生物,在暗中冲击着世间的巅峰之境——真神。
与此相比,多个思想家出来参与这种盛世,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想到这里,东帝正一饶有深意的看了八节那哧一眼。
之前的东帝正一一直认为,锡山长老会的八节那哧可能是亥仟·大渊献(宗教神话)流派的大君,但如今看来,这位隐藏较深的家伙是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可能性更高。
毕竟,除了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高位传说生物,其祂人又怎么可能会了解思想家这种隐秘的信息与特使的权柄特质。
要知晓,思想家的大敌可不光是在外界,其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高位传说生物,依然是思想家前行的最大绊脚石。
不过,眼下锡山长老会的体量摆在哪里,暂时还是无法对世界的局势产生太大的影响的,更不会对东帝正一背后的势力带来多大的隐患,因此无论祂是有什么样的打算,目前都是无关痛痒。
眼下火烧眉毛的,应该是如何避免与解决天防盟可能遭遇思想家思想攻击的可能性。
“八节那哧大君,本座授权你组建调查司,专职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边在天防盟成立了调查组,一边将掌握的信息与猜测上报了给最高议会,而无论是战争教派的虎钤尊者,还是世界第四强国加利萨克的曼佗郎,眼下这种消息传递回圣庭或者国内,大概都会激起不少的波澜。
此时此刻,某个家伙大概还并不知晓,天防盟内竟然可能隐藏着一位戌佰·阉茂(哲学)流派的高位传说生物,甚至还察觉到了思想家权柄的延伸。
不过,就算是祂知晓了也未必在意。
毕竟,思想家吸引眼球,你特么去找诸神救赎啊,和我顾孝仁有什么关系?
难道有谁的脑洞大到天际,还能将两者之间的关系联系到祂顾孝仁的身上?
五千的反探知之力好像还没有瞎吧?
而且,祂的本体成天躲在意识神国里修仙炼道,哪怕是派遣外出的意识投影,如今也只是在永夜深渊里出没,难道某些家伙还能进入意识神国里,甚至跑到永夜深渊里干祂?
眼下的灰雾宇宙是无法承载诸王之力的。
诸王没有办法通过提罗米炉的新界域,进入永夜深渊之内。
至于所谓的真神。
根据某些古籍的记载,因为世界规则的冲突,导致真神无法进入界域之中。
嗯,若是这种记载是真的的话,那么,躲在永夜深渊之内,大概是最为安全的一种处境了。
而且,俗话说的好,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男穷。
反正早晚会举世皆敌,无尽的忍让只会带来变本加厉,还不如等卧薪尝胆之后,直接将世界干翻。
与某些家伙和平共处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某些家伙不会容忍一些威胁自身利益的存在。
毕竟,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早就已经固化了,它会随着某位存在的意志运转,而不会随着祂顾孝仁来转动。
那祂又能怎么做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生活想要过得去,自然就要当世界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