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香殿里,由屏风、博古架、灯饰、纱幔巧妙地隔出一处凉阁,凉阁内,武则天正在逗弄着一只鹦鹉儿说话。最近这宫里头的鹦鹉儿换得太频繁,如今这只鹦鹉虽然也是个会说话的,但是武则天最喜欢听的几句话它却不曾学过,需要重新调教。
武则天教了几遍,那小鹦鹉突然跟着学了一句,虽然声音怪里怪气的发音还不是那么准确,但是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味道,武则天不禁老怀大畅,笑道:“呵呵,这小家伙,挺机灵的。”
旁边随着的几位女官连忙陪笑点头,这些人都是内宫地位仅次于韦团儿的几位女官,平时哪怕她们与韦团儿关系极亲密,一般也不大容易在武则天面前侍候着的,因为她们不敢。如今韦团儿垮了,她们几个都有机会取代韦团儿,自然不约而同地找了些理由跑到武则天面前晃来晃去,以加深皇帝的印象。
武则天笑着转过身,看见一个宫娥手中抱着的“千文钱”,忍不住又问:“这个小家伙,还不肯与鹦鹉和睦相处么?”
那小宫娥忙蹲身道:“大家,这只猫儿现在已经很乖了,只要韦总管站在这,它就不敢吃鹦鹉的。”
这句话说完,她才醒起韦团儿刚刚治了罪,自己这句话有替韦团儿表功之嫌,旁边几位女官已经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了,不禁吓白了脸。武则天没有理会这件事,她只是摇摇头,缓缓地道:“这样不行,它这是因为怕,而不是因为不想吃”
武则天说到这里,就见上官婉儿快步走进来,便住了口,说道:“你们退下吧,朕和婉儿说说话!”说着,她就伸出手,从那小宫娥手中接过“千文钱”。众女官和一众宫娥都轻轻退下了,武则天抱着狸猫,同上官婉儿在殿上缓缓地踱着步。
上官婉儿禀报道:“团儿房中有大量的房契地契和市书,还有金珠玉宝等物,因为数量太大,一时统计不清,婉儿已经着人分门别类登门造册,以备大家查询。另外,内侍监少监静官,身上藏了大量细软,意图逃出宫去,也被抓回来了,此人一直是团儿最宠信的人,大家要审审他么?”
“不必了,把他处死吧!”
武则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轻轻捋着怀中那只“千文钱”的皮毛,低声道:“朕已经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上官婉儿垂首道:“是!”
武则天又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道:“婉儿,朕的左手想斩去朕的右手,你说朕该怎么办呢?难道朕能把左手砍去,以作惩罚么?”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武则天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武则天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唉”
武则天这一声叹息,好象在大殿上回荡了许久,上官婉儿轻轻抬起头,看着武则天缓缓走开的背影,她的肩背一向都很挺拔,永远都注意保持着严格的宫廷礼仪,而现在那背影佝偻的厉害,已经无法掩饰了。
“狸猫和鹦鹉,一定能够和平相处的!”
武则天走到殿门口时,站定身子,眯起眼睛看着血红色的残阳照耀下的宫殿群落,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道:“因为,那是朕的心思!朕心愿所至,无所不能!”
宫里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下午才被杨帆知道的。
对于官场和政治,杨帆并不是行家里手,可是在宫廷里这段日子,他一直身在最核心的地方,常常可以见到皇帝,耳濡目染之下,他的经验和阅历虽然还远不能和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们相提并论,但是面对这样一件已经有了公开处理结果的事件,他还是能够分析出其背后的深远意义的。
小蛮偎依在他怀里,轻轻剥去果肉晶莹的荔枝,用两根纤纤玉指拈着,送进他的嘴巴,这是喂给他吃的第六颗荔枝,当荔枝咬进嘴里时,杨帆已经把事情想了个通透。
他飞快地吮尽荔枝甜美的汁液,对小蛮道:“对我的安排,相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而那些含冤入狱的宰相们,相信也会马上出狱了。”
“啊?”
小蛮有些迷茫,不知道一直闭着眼睛,仿佛正在享受着她温柔侍奉的杨帆怎么一张眼就说到了一件于刻下情景全然无关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睛,才听懂了杨帆说的话,不禁讶然道:“要说郎君的事马上就要有个结论,这倒不甚希奇。可是那些被定为叛逆的官员出狱,有这么容易么?”
杨帆低低地笑起来,他揽住小蛮柔软的身子,低声道:“当然,这么多的官员,而且大多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既然被抓进了监狱,总要有个说法才能出来的,否则未免显得太过儿戏。”
他轻轻摩挲着小蛮丰盈结实的臀股上部,悠然道:“可是这个台阶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帝王需要它,就会马上有些揣摩出了圣意的大臣去为她修出来。而这一次,会更简单,因为本就有人想要去修个台阶,引皇帝走下来了,他不会不抓住这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