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帆请了张振宁下来吃饭,顾家一家子人热情招待他,让他宾至如归。
吃完饭。到客厅围坐喝茶,大家聊的都是家长里短,顾老夫人最擅长这个,她三言两短便让张振宁自动地说出家庭琐事。
一个宽厚善良的男子。
这就是张振宁留给顾老夫人、顾盛弘的良好印象!
梁歆近来都坐不久,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她嘴边漾起抱歉的笑意说:“张大哥,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休息。”
“哦哦。”张振宁连忙回应。
长辈们自然吩咐顾西爵快带梁歆回去左楼休息,顾西爵看着梁歆那张略带苍白的小脸也心疼得紧,告辞后便搀扶她离开中楼。
“老婆,我抱你吧。”他说着俯下身。
“不用。就陪我慢慢走回去。”梁歆慌忙扯住他。
顾西爵只得将她圈搂在怀里,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左楼走去。
“不行,明天我带你去检查一下,你的脸色很不好。”他忽地下了决定。
“没事的,我只是近几天睡不安宁,大概是因为”原因她绝不能说啊,她及时打住。
顾西爵垂眼看着她。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是说因为他不在她身边,所以她睡不安!
“老婆,我每晚无论多忙都会回来陪你。”他抱紧她些,低喃道。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可能是因为孩子一天天大起来了。上面顶着胃,所以吃得又不多,然后各种烦躁。”她幽幽诉苦的同时,努力想安抚他。
“都是我疏忽了你。”顾西爵还是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他实在是不应该呀,工作再忙,也不能松懈了关爱她啊!
梁歆苦笑着将小脸深埋他怀里,那种无力感蔓延了全身,她真是拿自己的情绪没有办法,那一阵阵的莫名焦虑感老是困扰侵袭她。弄得整颗心脏都无着无落的塞得慌!
她是得了产前抑郁症吗?抑或是被那一团乱麻似的复仇大计给弄得神经质了?
越想的多,越头脑发胀,真的不能再想,她不断深呼吸来调整自己,连顾西爵都感觉到她的异样了。
“怎么了?”他急问。
“嗯嗯。医生说,孕妇会常常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我在深呼吸调节。”她解释道。
“产前护理要做好了,是不是妈妈请的那家月子公司不好?要不我们换一家?”他皱着眉。
“真的不需要!”她一下拔高了声调,对那种刻意的再三解释感到浮躁。
顾西爵微微怔住,她的脾气果然是说来就来!
梁歆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禁放缓了声调:“老公,我不喜欢变来变去,目前还好,只是我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适应天天被困在家里,适应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适应事情一筹莫展、静守不动啊!
“好,好!我们不谈这个!”顾西爵摸摸她的小脸,重新将她紧抱在怀里。
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以前有了孩子总觉得是天大的喜事,可如今见她像遭罪似的,他心疼之余,寻思着要一个孩子就够了!
两人走走停停,散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步,梁歆就被顾西爵带回卧室里冲澡、快快强制上床睡觉。
当然,她躺是躺在了床上,可一定睡不着!
这张床现在跟她有仇似的,怎么辗转反侧都不安身!
顾西爵洗好澡出来,见到的是她像煎鱼似的,翻翻这边,转侧到那边,怎样整都睡不入觉。贞边围划。
他索性连人带空调被整个抱起她,双双坐到那张安乐摇椅里,一边摇着一边哄她睡。
梁歆半眯着眼望住天花板,神情是带了丝他见不到的失落,抓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处,仿佛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肚子里的孩子狠狠踢了下,顾西爵真切感受到了,忍不住再去摸,孩子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手温,他手到哪,孩子踢到哪。
“今晚他特别兴奋,大约是知道你在跟他玩。”梁歆小小声说道。
“嗯,你睡不着他当然会兴奋。”他贴在她耳边轻柔地说。
“怎么办?我都快日夜颠倒了,夜里睡不着,白天好想睡。”她蹭着他的下巴,涩涩开口。
“别怕,有我每晚哄你睡觉。”他郑重许诺。
“你那么忙,一来一回都用掉你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是知道他的工作量的。
“你和孩子永远排在第一位,工作忙不是借口,我发誓不会再丢下你们。”他闭上眼睛,轻吻她发丝。
多想看到她神采飞扬、两颊红润的美丽模样!他能说他后悔这段时间过于忙碌工作,以致于让她面容憔悴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西爵,真不关你的事。”她轻叹了口气,不断的警告自己,够了,够了哈,不许再胡思乱想,否则唉!
“睡吧。”他抱她起身,重新躺回床里,紧紧圈她窝贴到他怀里,轻轻拍哄。
老公的怀抱真温暖,梁歆贴紧了他,轻轻细数他的心跳声,一、二、三数着数着,她的眼睫毛越眨越凝重,堕进一片迷离中
恍恍惚惚的,梁歆好像到了一幢极为熟悉的宅子门前,小小的花园里种有她喜欢的紫薇花和金钟兰,一辆车子停在门口处,后座下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起脸儿看看天空,梁歆一看她那小小的脸部轮廓不禁呆住,这不就是十三岁的她么?
小女孩走进厅门,梁歆赶紧也走进去,只听到前者脆声问佣人:“我妈呢?”
“哐当!”像是回应似的,二楼传来摔碎杯子的声音。
快步跑上楼梯,小女孩喘着气两步并作一步,梁歆也紧随其后上了二楼。
小女孩推开一扇卧室的木门,梁歆越过她小小的肩膀望到一个中年妇人蜷缩在床上,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瞪住床边伫立的中年男人。
“爸爸!”小女孩尖叫一声想要踏进房门。
“出去!”中年男人厉喝一声,霍地转过身来怒视小女孩。
“别!不关她的事!”中年妇人旋风般下了床,死死拦腰抱住男人,然后对小女孩说:“走啊!小歆!快走!”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只手将小女孩往外扯:“小歆,跟姐姐走!”
梁歆眼睁睁看着赵欣将十三岁的自己带离了父母的主卧室!
“姐姐,姐姐,怎么回事?爸爸和妈妈这是怎么了?”小梁歆不停地在问姐姐。
“怎么回事?爸爸和妈妈这是怎么了?”梁歆的嘴巴不住在翕动
姐姐!怎么回事?爸爸和妈妈这是怎么了?
顾西爵感觉怀里的妻子在不安地蠕动,他一下子扎醒,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就听见了她低喃的这句呓语!
姐姐!爸爸!妈妈!
这些陌生的字眼甚少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她却在梦中喃喃地念了!
梁歆犹自困在梦境里,姐姐赵欣是这样对她解释的:“小歆,医生说妈妈病了。”
“什么病?”她紧望着姐姐。
赵欣愁容满面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爸爸没有说什么病,只是说她要静养,不让我和你去打扰她。”
“我只是想陪陪妈妈。”她扁着小嘴说。
“爸爸说妈妈情绪不稳,不许我们多跟她说话,以免她又激动。”赵欣将她带进房间里说道。
“可是姐,刚刚我看到好像是爸爸情绪不好,妈妈好像没事啊。”她侧着小脑袋满眼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可是吃药打针的人都是妈妈,对不?”赵欣无奈地摊摊手。
也对,妈妈吃药打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两姐妹相对无言、垂头丧气
景象忽然一转,梁歆看到小小的自己坐在一间教室里,心脏不觉漏拍了一下。
她一转过头,果真看到班主任老师匆匆走进教室里对她说了一串话。
这一场景再熟悉不过了,她妈妈要突然离世了!
她看到那个小的梁歆倏地跳起身,百米冲刺般不顾一切冲出教室跑去学校门口!那儿有赵家的司机和车子派来接她,而车上坐有附近中学上学的赵欣。
上车后,两姐妹紧张地抓住彼此的手,吩咐司机快些再加快地往医院赶去
终究是见不到妈妈最后一面,她们俩在殓房门前看到的是爸爸那道万年孤绝般的身影
“爸爸!妈妈呢?”她们冲上去急问他,一人紧抓他一只手猛摇。
爸爸轻轻甩开她的手,梁歆错愕地看着他,而他只对姐姐沉痛地交待了一句:“你妈妈,去世了。”
“妈妈,呜呜呜”两姐妹当场痛苦失声
妈妈!妈妈!呜呜呜
顾西爵刚朦胧入睡,又听到梁歆在他怀里呜咽不绝。
他记起那时候闹离婚时,他曾经在锦盛的接待室里听过她这般哭过。
那种哭声是他不忍猝听的,想不到他亲爱的她如今再一次在他怀里哭着。
他蓦地睁开眼,探手去开亮床头灯,只见梁歆的唇皮不住蠕动,破破碎碎的哭声还在往外逸出,眼角有一行清泪淌下。
心疼死了,他抬起手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吻着她的发旋轻声喊她:“老婆,醒醒,是不是做梦了?”
“唔”梁歆下意识地轻应一声,缓缓抖动眼睫,睁开一丝眼缝。
他挑起她的下巴,疼惜地抚娑着她的脸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歆轻轻挣开他的大手,脑袋重新趴在他胸膛上,不想让他过于清楚地看见她的表情。
自己做的那个梦是如此真切,她岂能不记得?意识到自己的呓语肯定被他听了去,只求自己没过多的乱说话!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做了个恶梦。”她喃喃解释。
“恶梦?梦见你姐姐、爸爸和妈妈?”他柔声问道。
她喊了这些亲人了吗?梁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莫名其妙地为什么又梦回了那段经历呢?还穿帮地喊起了亲人来!
“嗯,我做了个离奇的梦,好像是跟我小时候有关的。”记好了,她之前说了自己失忆,已经不记得姐姐和亲生父母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顾西爵大大地松了口气。
“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呢。”梁歆摸摸他的俊脸,柔声道。
顾西爵点点头,抓过她的手轻轻吻了吻,才重新又关了灯,拥着她继续补眠
第二天早上,顾西爵起床后,梁歆还赖在床里起不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