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人回了趟平洲,毕竟一应行礼等物,都还在那里不说,就是凤文。毕竟是帮了忙的。总归要当面与人道谢一二。
后这才晃悠悠的往安城去。
这一路,倒是安生了,不见捣乱的,也没再见黑衣人死士,凤平浪静的,就像之前,楼逆遭遇的追杀都是笑话一样。亏得凤酌还警着心,甚至蠢蠢欲动的只等人来犯,就大开杀戒一场,哪知,竟是不如她的愿了。
而从平洲到安城的一路,本不过两三天的马程,凤酌因着顾忌楼逆的伤势,硬是给拖了五六天才到安城。
楼逆眼神都没施舍给嫿峥,自那几日有过的分离。他像是看凤酌不够一般,黏人的跟条狼崽子一样,若不是身上有伤。估计都想趴到凤酌身上去。
“这种事,师父想如何处置都可。”楼逆笑眯眯的道,他盘膝坐在榻上,单手撑下巴,眼里再看不进旁人。
听闻这话,嫿峥身子一抖,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
凤酌斜看了他一眼,不甚有表情的问道,“为师还当你有旁的打算。”
“师父多想了,”楼逆赶紧解释。“这贱婢旁的本事没有,可最擅蛊惑人心,说甚弟子是个天大的贵人,日后更会居万人之上,还说弟子三月后会被人刺杀重伤,可眼下,不过才月余,弟子就遭了这等大难,是以”
说到这,楼逆终于分了个眼梢给嫿峥,瞧着她瑟瑟发抖,就勾唇浅笑,薄凉寡情的道,“弟子才免为其用,收在师父身边,想着即便有点手段,约摸也是逃不脱师父的手掌心。”
“若要弟子来说,此次大难,指不定就是这贱婢暗中勾结旁人,欲害弟子性命去!”
嫿峥不曾想,这楼逆的最后一句话,竟会指摘她,甚至将之亲手推至万丈深渊,再无翻身之日。
出奇的,凤酌这当却沉默了,她捏着茶盏盖,琉璃眼瞳古井无波,罕见的深沉,叫人背脊发憷。
“她还说过什么?”良久,凤酌问道。
楼逆想了想,本来这等关乎自个的事,他就从未想过要隐瞒凤酌,只是有好些是时机不到,眼下不便坦白而已,故而再是直接不过的道,“说弟子日后会有名门清流出身的正妻一位,另有无数美妾,还言弟子是个杀人不眨眼草菅人命的暴虐之徒。”
“对了,她还道,自己会预言之术”
楼逆似笑非笑,然那笑根本不达眼底,就在深邃的嘴角就凝结成冻彻肌骨的冷笑,“弟子怜她一个弱女子,是个可怜的,原本为心不过,就想着她若是尽心伺候师父,赏她一口饭吃也是无妨,但这贱婢,竟如此糟践弟子的好心,还致弟子与师父分离,当着那是罪不可恕,非的千刀万剐,才对的起弟子的心哪。”
也好在是凤酌听他这等话,若是换个旁的不知情的,还当嫿峥这是多辜负了他的心意来着,自比佛陀,割肉喂鹰,却被鹰啄,天打雷劈都是使得的。
凤酌觑着他,整个屋子里就他们三人在,连闵梓樱都晒药草去了,他还装模作样上瘾了。
可凤酌眼下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她比较在意的还是楼逆说的预言之书,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嫿峥,见她脸上再无一丝血色,眼中绝望和不甘并重,她心里有某种念头一闪而逝,简直惊诧莫名。
她又看了楼逆一眼,尔后盯着嫿峥双眼,才一字一句的道,“本就是死过的,偷来的活着机会,还有何不甘心的?”
这声音轻,可听在嫿峥耳里却若晴天霹雳,她怔怔地望着凤酌,唇张了几下,终是惊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那模样像是搁浅的游鱼。
反倒是楼逆,略有疑惑地瞅着凤酌,似乎不明白什么交本就是死过的?谁死过?嫿峥?师父?
嫿峥的反应坐实了凤酌的揣测,她微微翘起嘴角,放下手中茶盏,不得不重新正视嫿峥,一个和她一样死而复生的人,且还晓得她上辈子死之后的关乎徒弟的事,她便不得不考虑是否值得留她一命。
但楼逆可不如此作想,嫿峥已经触到他最不能隐忍的底线,竟妄图分离他与师父,这便是最不能饶恕的,无论是谁,胆敢如此,他都绝不心慈手软,即便此人对他是无比重要,亦能毫不犹豫舍之。
所以,他冷笑一声,把玩着手中那弯刃的羊脂白玉匕首,眼梢就流泻出丝丝的杀意,“弟子从不怀疑自个日后会有大造化,便是真的预言又如何,弟子从来都不信天,吾命,从来由吾,不外乎逆天逆地罢了。”
他说完这话,在嫿峥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手中匕首一甩,便利若箭矢地扎进她心口。
凤酌眸色一凛,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楼逆,又瞧了瞧起先是难以置信,后竟是仿佛解脱的嫿峥,深深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