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虽是两国边界,却未被战火波及,少则二十天,多则一个月,你就能与他相见。”
我心存感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龙潇,谢谢。”
他苦涩一笑,随后命人服侍我梳洗,一路去晏城就我和青泺二人,自然不能装扮得过于显眼,龙潇给我准备的是青色的男装,外加一条绣工精致的发带,我换好一套衣服,将三千青丝束成男子的发髻,整个人清新脱俗,干净爽利。
龙潇后宫佳丽三千,看见我的时候还是眼前一亮,有一瞬的出神,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他走过来,手中拿着条月白腰带,环过我的窄腰,细心地替我穿戴整齐,以手拂过坠在我腰带上的佩玉,玉的纹理和样式很特别,在皇室贵族之间也极少见到有人佩戴类似的式样,我瞄了一眼,诧异道:“皇上,这块玉的花纹是凤凰。”
帝王为龙,皇后为凤,他怎会糊涂至此?
他面无异色,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大齐只此一枚,这是朕送给你的。”
我以为他没听明白:“这不合规矩。”皇后与我,君与臣,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不可逾越。
“朕就是规矩。”
我无言以对,拿捏不准他的用心,他拧起眉,将佩玉的绳线系成一个好看的结:“好了,朕带你出去。”
我跟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脸上一抹转瞬即逝的轻笑,许是很久之前,花灯节上,当我几个轻盈的起落取下另一盏凤凰花灯之时,他就有了送我这块佩玉的念头,只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何况他和我之间一直剑拔弩张,也是在这几个月才有所缓和。
龙潇带我走的是一条通往皇城之外的密道,密道就建在隐月殿后院的那座假山之下,他走在我前面,每到一处转折就取出衣内的火石点亮石壁上的火把,显然对密道十分熟悉。
我讶异的是他对我没有丝毫戒备之心,当初他让我住在隐月殿,难道早知道有一天我会从这里离开皇宫?许多本来平淡无奇的细节凑在一起,让我不禁忧心忡忡,我只想快一些见到李轩,见到了他我就安心了。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我看到了前方的亮光,分别在即,我与龙潇相对无言,他在密道的出口停了下来,道出两个字:“保重。”
他是皇帝,送我到此已是不易,我郑重地点头:“我走了。”
出了密道,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密道的出口是距离护城河不远的城郊,十丈开外,一个穿着灰袍的男子从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上跳下地,我知那人是青泺,遂朝他走去,他低头恭敬道:“王妃请上车。”
青泺扶我上了马车,这马车外表寻常,内里却五脏俱全,经过了特别的改装。车板上铺陈的是厚厚的软毯,几案上放着一个小巧的暖炉,还有女孩子家喜爱吃的蜜饯,吃的穿的一样不缺。
马车的角落里是一架竹编的书柜,我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整整齐齐躺的都是书。我坐在温暖的软毯上,好奇地拿过几本草草翻看,哑然失笑。没嫁人前我住在义父府上,时常跑去摘星楼听江湖人说书,讲得就是这些荒诞好玩的民间故事,龙潇为我准备了这个一路解闷,我有难以名状的感动。
我倾过身撩起密不透风的车帘,看见龙潇还如苍松般立在原地,那样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他那样孤独地立着,像早已习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让人心酸,。此番别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别过脸,素手放下帘子,对驾车的青泺道:“出发。”
“驾”的一声,苍茫天地之间留下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的轱辘声,青泺驾的车很稳,我从车帘的缝隙望去,陌生的风景一点点往后移,我就这样离开京城,前往一无所知的晏城。
腕上的血玉镯泛着妖冶的红光,我以食指轻抚着它,像抚着李轩满布愁云的面容。
这一去晏城,我没有如愿见到李轩,出宫之前我请龙潇替我保密,李轩得知我离京的消息已是十日之后,而祁傲先一步在路上截住了我,或许命中注定,我再一次与李轩失之交臂。
就是这一次的错过,断绝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让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在最好的年纪邂逅李轩,我曾是那样单纯地爱慕他,我以为他会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来迎娶我,与我共赴地老天荒,可是没有,他给我的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我宁愿我从未遇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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