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月19日(1 / 1)青梅·新历179年首页

盯着林寂缘的脸庞看了一会儿,宁魂梦悠然微笑,轻声道:    “个人建议——听不听随你。这几天,你别用灵力比较好。”    “原因呢?”    方才强行动用的时候确实是极累,所以寂缘少见地竟接受了魂梦的说法。事到如今还想着去问些缘由,也不指望这个宁魂梦真告知与她。    “挺复杂。”魂梦叹气,“我懒得说。”后半句话很不负责任。    “‘懒’……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教人难以相信呢。”寂缘摇头。目光放给地面,看李业的躯体悄无声息地躺着。他睡得倒是舒畅,再不会有任何烦恼,某种意义上竟让人艳羡。    “呵,你打算怎么办?”吞吞口水把“杀人犯”这个词语咽进肚子,林寂缘摆手,故作镇定,尽管疲惫下她觉得脚底发虚,像踩在永无止境的泥沼。“无缘无故少了人,村子里的大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吧?”    一旁的易罔选择在这个时候接话。他先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句,引起注意,而后无所畏惧地说道:    “嘛,这个无所谓了——寂缘睡过去了所以不知道,村子现在基本是闹翻天了的状态,死个一两个十几个,我觉得应该不会引人瞩目。”    “哈……?这种时候别开玩笑,行吗?”寂缘当然不相信这个说法,“哪怕真如你所说,我一昏沉睡了个四五天,至于这么严重?”    “我换个说法?”易罔挠挠头,给出俊朗的表情,他看起来很畅快,不像前几天那样暗沉。“‘终于’,终于这个村子,回到它该有的状态了。”    宁魂梦的佩剑一直在门口放着,待她打量完尸身后,才又自行浮动。那剑倒是贤惠得很,收拾起物件来既准确有快捷,远胜一般的家仆。将整理的工作尽数交付出去,魂梦打个哈欠,满脸都是疲惫:    “前段时间,林小姐好像怀疑过,这里为什么会如此平静——明明是作为战争区的边境,不是吗。”    虽说后来习惯了安逸,就懒得再去考量其中因果以及合理与否,猛一下被提醒,不得不承认确有其事。“于是?你怎么说法?”她问,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向别人——尤其是向宁魂梦——求助,感觉很微妙,总以为面子上挂不太住,显得自己既不明事理还多嘴多舌一般。    “……也没什么好说的,单纯是有人在操控局势罢了。”话到出口,魂梦的嘴巴打了个弯,显然是在回避。话语的主动权在她的手里,所以寂缘只能顺着说:    “我能有资格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宁魂梦沉思片刻,而后幽幽:    “以我的立场,我还是不告诉你为好。”决绝,“是你认识的人,大家都认识的人,经常不按着常理出牌的人——顺带一提,还是你的成繁姐的……‘上司’?一类的人物。”    说是不告诉,实际上却抛出了一大把的讯息,详细到就差人名姓字。尽管印象不深了,尤其提到最后一句描述时,目标根本就只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你在说,阮校长吗?”寂缘闭目,思路乱得很,一时难以理顺。手下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突然还冒出个和眼下看似完全没有关系的名字。他做了什么,在本次事件里担任了什么角色,这个宁魂梦又是什么立场?说到底,现在这样,真的算得上是一场事件吗?林寂缘头一次认为自己的脑子是如此不灵光。    “不是我说的喔。”魂梦轻笑,眉眼间好似宽慰,“……林小姐从来是个聪明的人,果不其然呢。”    “客套话就免了吧。”寂缘摇头,“你要是真心夸我,我倒是应该心怀感激地收下——听着怪难受,别。”    久站着太耗体力,在易罔似有非有的搀扶下,他们走到客厅的小型沙发旁。这面料受了潮,坐上去黏答答,让人连靠背的欲望都失去。如果鼻子没有出错,沙发还散发着诡异的腥臭味,既不是棉絮腐朽的气味,也谈不上发霉,总之不是正常使用下会产生的。    “……稍微往左边一点。”易罔和沙发来了个对视,旋即无奈而道。    “左——噫,这是什么啊。”    遵从他的指示而挪动之后,看到距离原本位置很近的一片,红黑色的污渍占据了大半视线。用手压一压,是液体,还没有完全干透。手指沾了一些,凑近鼻翼去闻,果然便是气味的来源。好在一个手指沾不了太多,要不然这一鼻子下去可能要闹出个心理阴影。    “是血又不止有血。”寂缘补充,在沙发残存的几个干净布面上磨擦几下。“……好恶心。”    “难以言喻的某种混合物?”易罔傻笑,在这种时候笑个什么劲啊。“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这算哪门子的有意思?”寂缘真觉得易罔越来月表现得不可理喻,“真是……我……唉,算了。”    想说的话有太多,一时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开口。缓过了好几个呼吸节奏,寂缘闭眼,怅然着问:    “宁小姐,你和阮季是什么关系?”    也算是把戛然而止的话题重新捡拾,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太过突兀。想想她前几句就提到过,“以她的立场不好把这个人名暴露”,某非是合作的关系,或者互利互惠,互相利用之类。    “唔,谈不上。”宁魂梦迟疑。    眼皮子困倦得睁不完全,眯缝里勉强能看出她的行动。宁魂梦正在和她的佩剑一起,扫除这个客厅。此外还发现,原来茶几上的抹布并不是原本就褐色。不难想象,寂缘过来的时间点,他们已经做过一些收拾,要不然可能会是更残暴更艳丽的一副景色。    “姑且算得上是仇敌吧,我也说不准了——隔了太久,我也是记忆力不足够了呐。”苦笑,很是无奈,她这是在自讽?谁都有记忆力不好的时刻,不过寂缘直觉告诉她,也许面前这人口中的时间,要比她想象的来得还要久。    比如从小结怨?寂缘首先不知道魂梦的年岁,猜想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二十……她照样不知道阮季以前都做过什么,光凭想象根本不可能补充出足够合理的解释。追问几句,宁魂梦却闭口不言,心有旁骛,道:    “当年也是恨到不行,后来认识的人多了,渐渐觉得放任他自大下去也不错。”    “那个啊。”寂缘深呼吸,“你怎么说话和个老太太似的……别怪我话直,我真的很少听见有年轻人会这样的说话方式。”    宁魂梦没什么反对,反倒是一旁陪坐的易罔突然慌乱。他突然插进话,而且是天方夜谭一般,和眼下话题至少隔了十道弯的一句:    “寂、寂缘?你还觉得累或者难受吗?头晕头疼之类,有没有?”    林寂缘挥开易罔探额的手,换做其他时候,她肯定会因为这一份身体接触而欢欣雀跃,她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主动把易罔弹开。    “没事啦。”她补道,“谢谢你会关心我……哈。”说出口感觉话语变了个味,比沙发上的腥味还要难受。至少腥味闻久了还能习惯,话语中的味道却是很难消散磨灭。    “我并不在意年龄之类。”    宁魂梦的声线挺有特点,虽然也是偏向中性,细听下还有着一丝轻柔。每当她放轻语调的时候,冷不丁会让人觉得幽怨,惹得脊背发寒。    配合起眼下诡异的聊天氛围,更觉得这个人很是可怕了。    “……你简直就是个老年人啊。”寂缘道,已经没必要去管什么礼节不礼节。    谈话着,可能是半闭眼睛的缘故,她先是想着眯一会儿听听声音。眼缝里晃过花乱,人影时有时无,又像是站立,下一瞬好像躺倒……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    ……    “她这几天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吧。”确认睡熟,魂梦才恢复正常的音量。“辛苦你了。”    易罔将睡熟的身子打横抱起,走向卧房。“还好,不累,比起你们,我已经够轻松了——谢谢。”话音消失在走廊。    望着背影,宁魂梦浅笑。一手挥了挥,心领神会地那长剑便回归手上。墨绿色微光闪烁几番,然后魂梦回答:    “你没意见就好——准备准备,试试能不能抽身。”    “……没说谎啊,我刚才。”有些好笑,她左手轻轻抚摸着剑背,食指故意多流连,轻佻道:“虽然不指望这心态能感染你,能放下的还是放下比较好——嘛,我并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当我胡说就好。”    随着门铰链的吱呀一声,易罔重新回到客厅。看魂梦自言自语的样子,也毫不稀奇。“这样真的好吗?”问,手里还拿了几个创口贴。    他盯着魂梦的脸看了一会儿,怯怯地把创口贴又收回口袋。“总、总而言之,寂缘这边交给我就好,好像已经稳定很多了。”    “嗯。”魂梦很放心,似乎把工作交给易罔,是件可靠的事情。    “那我回去了……没想到寂缘会醒得这么是时候,那丫头直觉还挺准的,很有意思呢。”语毕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个,和之前一样,也让我回收掉,可以吗?”    易罔点头,“不如说,他就‘应该’交给你,才对吧。”戏笑,才注意到这时候的窗外,景象完全是夜晚,连最后的霞光都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