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终于到了祭典的日子。从早上开始,村子里就热闹的厉害,换句话说都嫌吵。 “唔,我并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一手捂着半边耳朵,易罔微闭眼,神情略痛苦地说道。“饶了我吧,每年过年的一趟就够受的了,怎么出来学个习还要来这一出……” “你难道不是因为不喜欢和亲戚们交谈近况吗?”寂缘轻笑,一语戳中了真相。“入乡随俗了,也就三天而已,熬着熬着就过去了呢。” 毕竟这祭典只是村子自行的庆贺,所以布置得虽然比往常繁华得多,其实是没有那么严重的。“唔,不如说,庆祝‘一个世家的消亡’这一点,让我不太舒服吧。” “你以为过年又是在庆祝什么啊。” 目前还是早上,所以还受得住。等入夜,接踵而来的就要有更一大串的活动了。 然而易罔完全不开心,眉宇间隐隐地,似乎是忧伤? “易罔?嘿,易罔——你在听吗?” “听着呢。”他回话,心不在焉。 “寂缘,如果我在这种时候和你说,当时那个世家其实是被冤枉的,你会有什么感想?” 林寂缘伸了个懒腰,不晓得为什么今天他说话神神叨叨的,让人琢磨不清。懒腰伸得舒服,使力间,她尽力从嗓子里透出些风来: “没什么感想,那么久之前的事了,轮不到我们来感慨吧——而且你压根就没有资格说什么冤不冤枉,你又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什么灵溢时间什么陆姓又世家又操控局势的,都是古早的记忆,和这群现代人到底是没有关系的。易罔好像不满足于这个说法,又说: “唔,要是知道的话,有没有可能帮他们正名……” “打住,打住。”寂缘挥手,“为什么你一定要觉得他们无辜?一般人不应该选择相信流传了几百年的习惯吗?” 这个祭典毕竟传续了几百年,如果这个时候再来质疑,那那个可能被冤枉的什么世家就太可怜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认为那个世家真的是自作孽。 “唔,就是这么觉得——‘直觉’?”易罔嘴角微上扬,虚假的一副微笑展现。 “——砰!” 刚巧这时候有人拉响了礼炮,就在他的背后,彩带绽开,有不少黏在了背后。被巨大的动静震荡到,易罔耳鸣了一会儿,过后他认了命一般用右手艰难地摆弄黏着的彩带,也不好说什么。 “我应该不那么胖吧,这么容易就被锁定成目标吗……”抱怨。 放礼炮的是李业。 “哈!抱歉了,易罔小哥。其实是我故意瞄准的。” “李业哥啊……”他本有些生气,听到之后就没辙了,瘫软下来。一旁看着,林寂缘掩着嘴偷笑两声,道: “这还只是个礼炮,响一下就结束了。要是村里人祭出炮竹来,你怕是要难过得很喔。” “连寂缘都……”易罔皱眉,旋即他意识到他的语言能力不足让他在舌战中取得优势,所以便只把话头抛回给这位李业:“真是的,再怎么说也不要离得这么近啊,我耳朵还在疼呢。” 李业又连说了好几句抱歉,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没有道歉的诚意。“对了,你们看到成繁了吗?”终于说了些正经话。 “‘成繁’?你们的关系已经到直接叫名字了吗?”寂缘先关注了些无关紧要的。 李业不是很想理会她的样子,敷衍“你们俩不也一样。”张口来了句。然后接着和易罔说话: “约好了是在村中心见,结果这里太闹腾了,硬是没找到。” “等,你敢无视——” “——这一片都没看到呢,你要不要往南面找一下?不过都扎堆,不太好办呢……” “易罔!” 林寂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话越来越没有了分量。起初几个不认识的外人也就算了,什么时候开始,怎么连易罔都不听她的话了? “少说两句吧,寂缘。李业哥很明显不想理你了都。” 他这话直接说出口,是有点伤人了。应该用委婉一些的方式才对,所以寂缘只觉得脸上没什么面子。赌气地,她嗔: “什么时候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差了?” “寂缘!”易罔的话锋转了调,好像是有些怒火,不过被强行遮掩,最终只是个无奈并略带尴尬。好像是觉得自己在两个人之间夹得不适应,李业打个哈哈,撂下一句: “你们慢慢吵,我找她去了,哈。” 就走了。 见李业的身影离去,易罔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虽然被礼炮引起的那阵耳鸣感还没有消弭,已经好受很多了。然而听力越恢复,只会觉得环境太难受,还不如聋了。 “哼,他走了,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好好跟我‘聊一聊’了?” “……真是服了你的性子,天哪。”他感慨,潜意思好像在说他气量可大似的。寂缘又是一声不满,直接斥回: “我的性子有哪里不好吗?” “……哪里都好,寂缘,是我不应该用这个态度。” 还算他知道怎么说话。林寂缘舒气,她也觉得周围人太多了。因为环境音量,他们这段交谈实际上近似于互相喊话,意识到时,嗓子已经干渴难忍。 “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吧。”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提议。而后相视而笑,随意向着广场的一侧移动。 …… “到这里终于安静了……”易罔的额头上其实沁了汗,一方面是气温,也是因为人潮的拥挤。“唔,怎么是这一片?”他莫名其妙冒出了这么一句。 寂缘打量周围,是屋舍,两边普普通通地连接着街坊邻居。要说不同的话,好像房屋间的间距要大些,使得街道看起来宽敞。 “这一片?有什么特殊的吗?” “你等等,我找一找——啊,果然在!” 易罔不经意用手指了指某个方位,旋即好像是意识到这样失礼,赶忙把手收了回去。对着那边,他想喊,一个“哈”的音首还没出口,他自己把嘴捂住了。 “嗯?”看不懂这一连串的动作,寂缘很是疑惑。比起易罔这个遮遮掩掩的人,她倾向于行动,所以小碎步着已经跑了过去。 “嘶,怎么是她。” 宁魂梦斜靠在墙壁上,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脸上淡漠如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这使她整体的面貌看起来诡异。穿着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白衣配墨绿外套,她不热吗? 考虑要不要冲上去询问,寂缘选择还是不。借住墙垣的拐角她藏起身子,尽最大的可能去听她的话语。 “寂缘,这样不太好吧?” “嘘。”林寂缘先做手势,“我很好奇啊,这个人。” “好奇?” “尤其你又彻彻底底在瞒着我,易罔。”她目光微顿,一脸深邃地盯着这位男生。盯了一会儿后觉得无聊,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宁魂梦的身上。 离得远,具体的词句听不出来,好像听到了其中有一句“尸潮”,是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不介意——是说,阿桓那边也给了消息,他好像挺好奇的。” 这不太像是自言自语啊……?有种在和人对话的感觉,但面前没有对象,她在和空气说话? 宁魂梦的视线往这边瞥了一眼。 林寂缘赶忙把身子更掩抑到墙壁的后面,似乎没被看见。从始而终易罔都不作声息,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赞许。 “呼,还以为要被发现了——啊。” 寂缘猛地想起来,曾经有人告诉过她,宁魂梦是一个很有灵感的人,莫不成已经被她给发现了?但她没有做出戳破的举动,所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没事,要发现早发现了,又不差这一会儿。”易罔嬉笑,完全不是在安慰。 “……她在和什么东西说话啊?” 静心去看,果然那柄长剑还倚靠在她身边。如影随形地,甚至有一种这人这剑是一体的错觉。随着魂梦语调的起伏和转合,它节奏性地在放着微光,是墨绿。 “呐,易罔,问你个问题。” “怎么了?”在答话之前,易罔先挪了位置,把和寂缘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你干嘛离远——咳哼,那个,就是有关于灵力的颜色的。” 说着,为了应证自己的想法,寂缘随手聚了一小团。水系特有的蓝光是必然,细看是清蓝色,浅浅的,就稍比天空的颜色深一些。眼神示意着让易罔也动动,他茫然着照做,是暗红,深的。 “是不是和强度有关系呢……但你的颜色挺深的啊。” 易罔和寂缘的评分差了一个等级,却很明显觉得是这个良等生更深一些,所以她的猜测应该是错误的吧。 “唔,可能这东西和长相是一个道理?”易罔应付,“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本来是觉得奇怪,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还有‘墨绿色’的,你看……啊,现在没有——忘了哪个瞬间了,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是黑色了。” “嘛,就这样吧——魂梦已经走掉了喔?” 易罔好像刻意在避开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