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琰出现在陪审名单中,就像一只羊出现在牛群中一般,李信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吕四臻如此做的用意。他十分清楚,吕四臻其人钻营世故,又在忻州时与自己有所交恶,而如今他的态度则象从未发生过不愉快,不但尽心尽力为其跑前跑后,还将一应事体做的有板有眼,井井有条。
还是那句话,事情反常必要妖孽之处,他如此有悖常理与自己配合,也必然是存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但不论吕四臻打着何等如意算盘,如此一番配合却正中了李信的下怀。他和田复珍都不方便出面阻止陪审审案事宜,那么在这太原城中最合适的人选也就非吕四臻莫属。
翻到最后一页,李信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确认,确系吕四臻的儿子吕惠中无疑,如何吕四臻竟让自己的儿子涉身其中?如此一来,吕四臻想借机搞任何事情都要顾虑自己儿子的存在,如此岂不是画蛇添足?难道此前对吕四臻的种种猜想假设都不成立?他的的确确是一心为公,或者是真在替他李信卖力办事?
李信竟越想越糊涂,纠结了半晌,便忽的笑出声来,吕四臻这等不按套路出牌,还真让他难住了,还是先以不变应万变为上。但是,该做的准备工作一样都不能少。
很快,陆九被亲兵叫了过来。
“十三哥这么晚了唤陆九何事?”
李信也不回答,而是直接将米琰和吕惠中的两册资料文件在在桌案上推到了陆九的一侧。
“你看看!”
陆九莫名其妙的拿起桌上两册文件,大致翻了两遍,亦是半晌没有答案。
“如何?吕四臻选出这两个人来,你说说是何用意?”
“嗯!如此不按常理行事,实在匪夷所思,米琰不过只是其中的异类,而吕惠中身为吕四臻的长子,涉身其中就不怕为自身带来麻烦吗?”
“是啊,我也在怀疑吕四臻的用意,先静观其变,先将这些人的底细都查一遍,看看他们都与哪些人有瓜葛!”
陆九当即领命出去,不过执行李信的命令时,他却更加彻底。是时候让新近组建的内卫牛刀小试了,立即派出干员监视米琰与吕惠中二人,将他们在陪审之前所见过的人和做过的事必须都详细记录,以备事后分析。
而此时此刻,米琰却在苦恼于表哥曾诚的纠缠。
“米表弟,今儿受的伤且还好吧?”
曾诚向来都是直呼米琰起名,对其一直也都是极尽折辱之能事,而这一回却转了性子叫上了表弟,让米琰大为奇怪。想开口撵他走,谁知他却破天荒的献上殷勤。
“表弟,这是表哥连夜配的跌打药,还是快些抹上,可不要将伤处隔夜,会发作的利害!”
曾诚除了叫米琰一声表弟以外,说起其他话来倒是头头是道。不过,这更让米琰困惑了,何以自家这表哥曾诚如此前倨后恭?若说是因正式成为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官募陪审,便值得如此巴结也未免太过夸张了。
但是,曾诚如此“关怀备至”反倒让米琰不好意思将准备的逐客之言说出口了,可他又的确不想将这个一向与自己不睦的表哥让进屋中去,借着酒劲便对其不理不睬,两个人竟在黑灯瞎火的院子里对着发起愣来。
黑暗中,曾诚的表情不自然起来,从来还没有谁敢给自己脸色看,如今自己折节下交,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米琰这回竟然也硬起起来,是给脸不要脸吗?但一想到吕惠中,他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又换上了笑模样。
“今日在按察使司衙门见到表弟,表弟也去甄选那陪审了?”
米琰约略恍然,原来他是为了这件事来。
“巡察大人如何说?通过还是没通过?”
米琰看着黑暗中面色阴晴不定的曾诚,缓缓点头道:“自是过了甄选,巡察大人亲自加盖了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印!”
没想到竟然真的即时通过了甄选,与那两个皂隶所言一般不二,曾诚听在耳中,心里却五味杂成,一向在米琰面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使得他从胸腔到嘴里都泛着不甘的苦涩。
但是他想了解的事情还没哟得到答案,是以强忍着性子,继续套话。
“恭喜表弟,贺喜表弟,如此一来当可解表弟燃眉之急,通过了那官募陪审的甄选,一千两白银当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