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这个脑子一天天真不知道在想什么,上个课也能把自己弄伤。”
森岛惠碎碎念地抱怨着,抹了药酒按摩脚踝的手劲稍微重了一点,疼得森岛苍阳呲牙咧嘴,鬼吼鬼叫,她白了女儿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知道痛啊?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多管闲事追着妖怪跑了!”
森岛苍阳痛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忍痛地按住母亲的肩膀,把她的白大褂揪得皱巴巴的。
待森岛惠不顾她的阻拦,掏出绷带将她的脚踝夸张地缠成了木乃伊的一条腿,她才委屈道:“我只是跑步的时候一不留神,崴了脚而已……”
“行了别装了,”森岛惠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你吗,肯定又去跟妖怪套近乎,苍阳,升入初中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森岛苍阳扁扁嘴,不情不愿道:“多跟同学交往,努力做个普通人。”
“你最好是!”
森岛惠将药酒和绷带收拾好,洗干净自己的手,整理好白大褂,又走回来,捏捏她的脸:“今天我值夜班,你休息一会儿就自己回家吧。”
森岛苍阳乖乖点头,目送母亲的身影从门口出去,重新投入忙碌的护士工作。
办公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森岛苍阳叹了口气,将身体后仰,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普通人……吗。
对于其他人来说最基本的一件事,对于森岛苍阳来说,却是一种奢求。
她又想起今天早些时候,越前龙马目睹了她与看不见的灵争吵,眼里不加掩饰的惊愕。
不等他出声提问,森岛苍阳先发制人:“我刚刚是在骂衰神!害我摔得这么惨,还连累了你……骂完衰神就能驱散坏运气!”
讲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干笑了两声,不敢再与越前龙马怀疑的目光对视,一瘸一拐地往后退:“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越前!”
被她抛在原地的越前龙马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怪胎……森岛苍阳一概不知。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脚踝的疼痛仿佛也消失了,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前往母亲工作的医院的电车上了。
森岛苍阳再次长长叹了口气,爬起来,给自己包扎得臃肿的右脚套上鞋子,勉强地系了个蝴蝶结,她挎上书包,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出办公室。
路过健康咨询接待处时,认识她的几位护士小姐都冲她打招呼:“阿拉小苍阳,脚没事吧?”
“是,”森岛苍阳笑着把腿抬起来,晃了晃,“妈妈已经帮我包扎好了。”
护士小姐叮嘱一句:“回去路上小心点哦。”
森岛苍阳乖巧应声,挥手与她们道别,下一秒,在转角处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琴子小姐?”她唤了一声,朝戴着白色贝雷帽的少女走过去。
少女闻声回头,看见来人,稍显不满地鼓起了脸颊:“都说了别叫我‘琴子’!”
森岛苍阳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公主大人?”
这位穿着白色洋服、淡金色短卷发、单手拄着手杖、面容精致得像是人偶一般的少女叫做岩永琴子,因为经常来医院做义眼和义肢的检查,久而久之便与森岛苍阳熟悉了。
岩永琴子也拥有见鬼之力,她十一岁时,曾被怪异们掳入深山,这些笨头笨脑的小妖怪为了适应人类社会,拜托她成为了它们的“智慧之神”,而她作为祭品,失去了左腿和右眼。
从那之后,岩永琴子就一直帮怪异们解决各种异常的问题,被怪异们依赖着,亲切地称作“只眼只脚的公主大人”。
“……也别跟着怪异们这样叫啊!”岩永琴子用手中的手杖顿了蹲地板,无奈地摇摇头,“被人听到多难为情呀。”嘴里虽是这么说,可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难为情的神色。
森岛苍阳决定忽略称呼问题,视线往下移,落在她怀中抱着的花束上。
“探病?”她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即又恍然地笑起来,“是来探望九郎先生的堂姐吧?九郎先生终于把持不住、被你征服了呀!”
岩永琴子把头一扬,骄傲地笑起来:“哼哼哼~那是自然!”
还没得意几秒钟,一个无情的铁拳锤在了她头顶。
“你都给小孩子传授了什么知识啊……!”原本已经转过拐角在等电梯的樱川九郎发现她没跟上来,折返回来就听见这段话,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交往了呢。
森岛苍阳看着他们两个亲密地拌嘴打闹,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从森岛苍阳认识岩永琴子起,她就对樱川九郎情有独钟了。
只不过那时樱川九郎另有一个成熟高挑的美人女朋友,岩永琴子很是沮丧,每次到医院来遇到探望堂姐的樱川九郎,都只是在暗中观察,不上前搭话。
直到前不久,岩永琴子敏锐地察觉到樱川九郎似乎分手了,从问询处的小姐姐那里得到切实的肯定答复后,她展开了主动的追求。
作为岩永琴子两年暗恋的见证者,如今他们终于修成正果,森岛苍阳笑得很是欣慰。
樱川九郎是森岛苍阳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混杂着黑气的人类,距他本人所言,他在十一岁时,吃下了两种妖怪的肉,其中一种是人鱼肉,令他获得了不死之身,同时,他的血液和肉|体对于妖怪来说都是剧毒。
因为这样的特殊体质,他跟人类与怪异的关系都很淡薄,起先森岛苍阳对他有种本能的畏惧,后来在岩永琴子的影响下与他多接触了几次,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温柔可靠的人。
和岩永琴子正好互补。
岩永琴子比她大五岁,外表却完全看不出来,反而像个与森岛苍阳同龄的初中生,稍微有些恶趣味,不过在解决纠纷和开导人的情绪上,她的的确确是个鬼才。
森岛苍阳也像诸多的怪异一样,很是依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