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吐出来后,姚继脸上渐渐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林墨,露出惊讶的神色。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还懂得岐黄之术?”
“姚大人谬赞,在下喜欢看些杂书,对这些只是略有所闻。”
林墨心中暗道,咳嗽咳出血,不是肺出了问题,还能是哪?
如此看来,大明朝的基础教育事业任重而道远啊!
“老夫天生畸形,心肺位置和正常人恰好相反,姑娘那一刀,若是换成常人,早就命丧当场,只是老夫的心脏偏偏长在了右边,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此前叶红梅一直不解,自己那一刀明明已经刺中对方心口位置,此人却能死而复生,现在终于知道答案,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失。
但是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我明明要杀你,你却不找我寻仇,这又是什么缘故?
“姑娘心中定是不解,为何老夫不去追究,反而会在锦衣卫面前帮你脱罪?”
这句话问到叶红梅心中去了,只见她眉毛一挑,说道:“你究竟有何阴谋,尽管使出来好了,不需要在这里虚情假意。”
姚继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先父遗训,若是有靖难遗孤前来寻仇,能化解尽量化解,就算不能化解,也不可与之为敌,这番话老夫时刻铭记在心,姑娘请放心,老夫是不会对你出手的。”
“黑衣宰相?”叶红梅冷冷道,“此人一手策划靖难,造下杀孽无数,现在却在这里假慈悲!”
姚继也不气恼,继续说道:“先父生前到苏湖赈灾,曾到长洲见姑母,却遭到姑母闭门不见,又去拜访故友,也不肯相见,只是让人传话,和尚误矣,和尚误矣!当年长洲一行给先父的打击很大,自此之后,便整日郁结,直至病逝的前一天,在榻上拉着我的手说,此生最大的憾事便是愧于那些无辜的冤魂,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能找机会帮他赎清罪孽。”
听完这番话,林墨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头定是知道了锦衣卫行动的消息,不顾自己的伤势,特意前来为的就是保下刺杀自己的人,这番心胸和诚意确实让人没话说。
叶红梅不知何时已经流下眼泪,面前这个老人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但是自己血海深仇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放下的。
“你孤身前来,就不怕我再杀你一次?”
姚继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怕,就不会来了。”
叶红梅心中百感交集,这个老头不会武功,而且身体虚弱,侍卫全部在外面,自己此时想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黑衣宰相姚广孝是靖难的幕后推手,父债子偿,杀了他,自己的大仇便算是报了一半。
可是,如何下得了手?
林墨看着叶红梅神色阴晴不定,知道她的内心正在激烈斗争,既然是江湖儿女,讲究的是义字当头,人家放你一马,你却恩将仇报,这不符合江湖道义。
而且,如果叶红梅此时杀掉姚继,不但她难逃一死,自己也跟着死翘翘了。
“叶姑娘,我知道心中积怨很深,你们之间的恩仇我无权过问,我以朋友的身份劝你一句,今天就算了吧。”
“如何能算?”叶红梅已经是泪流满面,说道,“我铁家满门尽遭屠戮,若非当时我娘亲回家省亲,怕是早就一并死在屠刀下,你让我算了?”
林墨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八年了,现在你杀我,我杀你,冤冤相报又是何苦?逝者已安息,眼下还是想想以后该何去何从,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影和仇恨当中。”
“林墨!”叶红梅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救过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中,日后定当报答,再见!”
说完之后,叶红梅推开门板,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