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知柔收起信笺问门吏道:“送信之人可曾留下什么话?”
门吏道:“那人说此信关乎案情,干系重大,务必交到蔺侍御手中。”
蔺知柔心道果然,若她藏起信笺当作无事发生明日这信说不定就递到杂端甚至台长手上了。
她接着问道:“送信之人是男是女?年貌如何?”
“是个小沙弥大约十二三岁年纪。”
蔺知柔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门吏离开后,一旁的高丰年问道:“可是与江寿儿一案有关?”
此事瞒不住蔺知柔也无意瞒他把信笺递给他。
高丰年快速扫过,露出惊愕之色:“钱李氏还在长安?会不会是投靠亲故?”
蔺知柔摇摇头:“应当不是。”
如果钱伯阳夫妇在长安有亲友当初也就不必住在邸店了,普通人家有个进士科举子亲戚也是颜面有光的事没道理不让夫妇俩投靠却在钱伯阳死后收留他的妻子。何况她若是正常留京,那人也没必要偷偷摸摸往御史台送匿名信。
“若蔺某没记错,高兄是长安县人吧?”她问道,“高兄可知在长寿坊赁个普通大小的院子需花多少钱?”
高丰年有些跟不上这位同僚的思路不是在讨论案情吗?怎么突然和他讨论起赁宅的费用来了?不过他还是回答:“长寿坊离西市近,是县廨所在坊中还有大法、永泰、崇义几个大寺赁房所费不小,一个普通小院落,一年少说也得一两百贯吧。”
秘书省校书郎的月俸也就不到两万文钱李氏一个穷书生的遗孀哪里有钱在长安赁房子?她住的也不会是邸舍因为若是那样,匿名信上便会直接写上某某邸舍客店的名字,与人合租更不可能,时人迷信,她刚死了夫婿,会被认为不祥。
种种线索合在一处,蔺知柔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这位花容月貌的钱李氏,多半成了某位贵人的“别宅妇”,即外室。
江寿儿带着一干泼皮无赖去钱氏夫妇落脚的邸店大闹,不是因他见色起意,而是奉了这位贵人之命,与那钱书生交涉,威逼兼利诱,哪知那书生是个耿介性子,非但不肯卖妻求荣,还与江寿儿起了争执,将其殴伤。
江寿儿没办成差事还被个穷书生打伤,大失颜面,自然要伺机讨回来,所以将钱伯阳或骗或绑,弄到城郊,多半确有其事,只不过他不曾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只是想出气泄愤,却做了他人的替罪羊。
至于那位贵人的身份,不用说,一定和柳相一党关系匪浅,不是柳党中的中坚人物,便是与其中某一位沾亲带故。
她正想着,忽听高丰年道:“我有一事想不通。”
“何事?”蔺知柔道。
高丰年从铺了满案的文书中扒拉出一卷,却是仵作出具的验尸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