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程铮心头就是一恸,头一次真心实意的觉得……或许出宫也不是一件坏事。
因此就点了头,只对着两位舅舅道了一声谢,可再多的,却是不好说了。
许慕修和许莳修此时却是满心的懊恼,只觉得对程铮是说不出的愧疚,对皇帝……不说也罢。
便静了有一静,就由程铮再开口道:“两位舅舅既然说问,那孤便不客气了,孤说要将武举的人插入军中,两位舅舅为何……为何不同意?”
许慕修已是对程铮是怎么看怎么怜爱,就直白道:“不是我们不同意,只是同意了殿下却也插不进人手去,这事儿……且不容易,须知那建元帝和鸿泰帝做了一辈子也没有成功呢!”
程铮就好奇道:“为何?”
许慕修便道:“殿下可知那军户的世袭制度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程铮依旧不解:“便是这样……难道皇帝的命令他们还能否决了去?”
“不能。”许莳修就笑容满面道:“只是扭成一股绳将皇帝指派来的人架空了还是可以的。”
程铮就是一愣:“架空?他们……”
只是却也说不下去了,他这个太子不就是架空了的吗?这架空究竟是何种滋味……想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便就不说话了。
只是他不说话,许慕修却是开口了:“便如小弟所说,两位陛下不是没有想过往军户中钉入楔子的,只是却如同木楔子遇上钢板一般!因此殿下若也是这样的做法,那大可不必再试了。”
程铮就犯难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比两位祖先更英明,所以建元帝和鸿泰帝做了一辈子也不成功的事儿……他……该怎么办?
“这却也不是一时的事儿呢。”就在程铮愁眉苦脸的时候,许莳修便笑了:“殿下现在想的是如何才能够让勋贵倒下去,只是微臣认为……我们且要让勋贵更嚣张一点才可以呢。”
程铮就看他:“现在还不够嚣张?”
“嚣张,”许莳修肯定:“只是现在他们的嚣张只是让殿下头痛,我们却希望他们的嚣张能够张扬到让陛下头疼才好呢!”
“这”程铮就张了嘴:“让父皇头疼?这样……有用吗?”
许莳修微笑:“殿下只想想家父就知道了,若是不知道……殿下再想想陛下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程铮就仔细的想,努力的想,然后……将自己想笑了。
皇帝是什么样的人?斤斤计较、锱铢必较、掂斤播两……这些且不说了,关键是他是一个有着极强报复心还有相应报复能力的人!
难道不是吗?
许宣让他的童年不开心了,他就能够让许家三代的人都开心不起来了。
皇后让他一时之间丢了面子了,他就把皇后连带着三皇子一并踢到泥地里踩踏了。
这样的皇帝……如果勋贵让他头痛了……
那他只怕会让勋贵连头都没有了!
只是……
程铮便皱了眉头,只道:“孤不是没有求助过父皇,就在潘承徽死的那天孤就……只是父皇却”
于是许莳修就惊讶的看着他:“殿下这是?难道您还对皇上……保佑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程铮只不解:“小舅舅的意思是?”
“殿下可知什么是因势利导?”许慕修便开口道。
程铮就点头,他少年时期的文化课可没丢呢:“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出自司马迁的史记,却不知舅舅这是……?”
“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因势利导呢。”许莳修一笑,将那茶托拿过来,只将茶碗里的水往茶托滴了两三滴,便将之捧在手腕中微微的旋转着,茶托中的水顺着茶托的边缘滚动,却是没有洒出一滴来:“殿下可看出什么了?”
程铮……一时之间还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想着许莳修的话,便将那水和茶托同那因势利导一词细细的比对了,这才谨慎道:“我们便是这茶托,勋贵便是这水珠?”
许莳修就和许慕修对视一眼,便由许莳修笑赞道:“殿下果然聪慧,这话却是有那么两分意思了,只是却还不全对若真要说,那应该是我们便如下官的手,陛下便如下官手中这茶托,而勋贵……便如这水珠。”说着手腕一转,那茶托便倾斜了一下,顿时水珠便从茶托上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