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跳下去砸场,出乎卿笑寒的意料。他本来只是想带祁纵瞧个热闹而已,没想到玩脱了,只得是走下楼梯。
说书先生吓得魂飞魄散,见到他,急忙大叫:“卿公子救我!!!”
卿笑寒掩面道:“……呵呵,我不是卿公子。”
祁纵气道:“他就是!今天我们站在这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编排的?”
他抓着说书先生不放,众夫人小姐们如梦方醒,一哄而散。但她们没舍得跑远,藏在角落里探头探脑,兴奋得无以言表。
说书先生从业十年,从没碰到过这种状况。他哆哆嗦嗦地说:“祁祁祁少主,您想在上边也可以啊,这事儿好商量!”
“这事没得商量!”
祁纵跟着他的话走,正经八百地呵斥道:“竟敢讲卿祁?我看你是缺冥币花了,祁卿还差不多,滚啊!”
卿笑寒在一旁袖手微笑:“……”
说书先生却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老朽知错了,下次一定祁卿、坚决祁卿!卿祁是什么东西?老朽从未听说过哇,祁卿才是人间佳话!”
他不住地作揖,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祁纵没察觉有哪里不对,拍了拍手,怒嗤了一声才作罢。
卿笑寒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祁纵疑惑道:“你看我干嘛?”
“……没事,我们走吧。”
卿笑寒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最终没在这里争论谁上谁下的问题。他在灵讯印上画了一遍房梁上的付款符,给店家转去一笔银子善后,拉着祁纵的衣袖,把人牵出了茶馆。
踏出门槛,祁纵仍不服气,说:“你听听他们编的都是些什么?怎么会有人站卿祁?怎么可能是卿祁!”
他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样有点伤人,又补充说:“咳,我的意思不是你就该屈居人下,我……我只是更倾向于祁卿……”
他想了想,感觉还是不对:“也、也不是祁卿!等等等等——我们俩怎么就捆在一起了?”
卿笑寒摇头笑道:“能和你捆在一起,祁卿也没关系的。”
祁纵:“……啊?”
祁纵站住了,原地思索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复述道:“你,愿意和我捆在一起?不是真的捆,就……就是那个意思!”
“嗯。”
卿笑寒也驻足,隔着几块古老的青石地砖,在夜色中回望道:“我说过了,哥哥,我们可以假装相恋的。”
“就为了帮我退婚?”
祁纵睁大双眼,喃喃道,“你没必要趟这浑水的。而且……为、为什么?”
“如果哥哥必须要一个理由,那面临人魔之争,我们的交好可以作为表率,助力正邪双方共襄盛举。这个理由,你觉得如何?”
遥遥的,卿笑寒向他伸出一只手,道:“你愿意接受吗?”
祁纵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能接受吗?”
“我愿意。”
卿笑寒笑道,“所以,你呢?”
祁纵望着他不说话,许久之后,忽然扬起嘴角。
他极少笑,笑起来幅度也不大。可是衬着点漆似的眉目、冷白的肤色,只需要一点笑意,便好似春溪冰碎,瞳中星芒熠熠。
祁纵走向卿笑寒,直接将他的手拉起来,“啪”的一声,击掌为誓。
“那说好了。”
他正色道:“这种事情我不会演,你教教我。”
夜风吹往海上,穿过深沉的暮霭,吹开帘栊窗纱、吹开茶幡酒旗、吹过两人猎猎的衣摆。卿笑寒望着祁纵认真的脸,怔了一瞬,忽然将他拉进怀中。
祁纵吓道:“你你你干什么?”
“教学。”
卿笑寒微埋下头,靠在他的肩颈处,敛目低声道。祁纵衣物整洁,每日手洗,身上有一股干净清爽的皂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