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顷,五千多亩的地,是极其广阔的。
宁远率领众人来到田间,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其中,隐约可见一些百姓正在劳碌着。
此一刻,在北方的京城,应已冰天雪地了。
可此处,却是暖入夏日,苗草涨势旺盛。
这些个百姓,也在积极的劳作,除草、施肥、期盼着,自己种的庄稼收成更好。
收成好,打的粮食多了,自己家可吃的粮食也就更多。
“你种过田吗?”宁远问。
“这……”
刘正年有些尴尬,如果算上在西山种土豆的日子,倒算是种过地。
“你来看。”
宁远俯身下去,拾起一朵穗子:“这穗苗涨势喜人,稍稍遭了虫害,但影响应该不大,这片地这一茬的收成,也应该不错。”
刘正年没敢作声。
这已经涉及到了他的盲区。
宁远继续道:“推算下来,因为年种三茬的缘故,这地力有所欠缺,故,即便涨势不错,这一亩的产量,也就在两石左右。”
“一亩两石,若种上十多亩,倒也够一家子人生活的了。”
“但问题偏偏出在了这里,这些地,是百姓们自那潘东手里租来的。”
“一年到头,若无天灾,收成不错,便能交得起佃租,自己还有盈余。”
“可若遇到了天灾,百姓们种了一年的地,非但没有收成,可能还要欠潘东许多银两。”
“你来说,辛辛苦苦的劳作,反倒要欠钱,这世上,哪里他们的有这种道理?”
言语,很平静。
可旁边的刘正年听了,已是头皮发麻。
隐隐间,他仿佛猜测到公子要做什么了。
尤其是先前他的老家,本身也是乡绅,对这里面的佃租事宜,十分的清楚。
他越想,越是骇然,乃至于提心吊胆。
也是这时,一名老妪见了宁远一行人,快步走了过来。
话还未说,直接扣在了水田之中。
宁远忙是上前扶起老妪,温和道:“老人家,您别怕,我是咱们交趾的临时巡按使,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这老妪倒也听得懂宁远的话语,忙点头道:“大人尽管问。”
宁远略微思考,问道:“您这地,佃租几何啊?”
“回大人,大抵四成。”老妪说道。
宁远点头。
一年的收成,什么都不做,便要将四成的粮食,交给乡绅。
看似有些荒诞,但这一幕,非是发生在交趾,整个大明也不过如此。
他又问道:“那您一家,吃得饱吗?”
老妪怔了一下,垂着头,却是许久没作声。
宁远又问:“假若您无需交佃租呢,又可否吃得饱?”
老妪凄然一笑:“大人,您可别玩笑了,不交佃租,连地都没得种,何谈吃饱啊。”
宁远笑而会意。
不出意外,这天下绝大部分佃农都与这老妪想法一致。
将地与佃租直接联系在一起。
只要你交佃租,那乡绅才会把地给你种啊。
他想了想,问道:“老人家,而今,这地是那潘东的,您……想不想将这地,变成您自己的?”
老妪错愕不已,抬起头,如看傻子一般看着宁远。
宁远便有些尴尬。
可能在这老人家看来,他这话……应该是痴人说梦吧?
如此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