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是开国元老,吕蒙正是后来提升的官员,历任各种官职十二年。两人同任宰相,只因吕蒙正秉正敢言,连赵普也不觉折服。先前,卢多逊任宰相的时候,他的儿子刚出仕就授官水部员外郎,后来就被当作常例。
于是吕蒙正上奏说道:“臣出身进士及第,出仕时只是被授为九品京官。况且天下有才能的人,终身隐居于山林,没有得到朝廷丝毫俸禄的人多得很。现在,臣儿子刚成年,获此宠任,恐怕遭到上天谴责,请求以臣刚出仕时的官职补任他。”从此宰相的儿子只授给九品京官,成为法定制度。
当时枢密副使赵昌言,与胡旦、翟颖等人相互勾结。赵昌言曾经令翟颖诋毁时政,又推举他们的知交好友数十人,都当上了官吏。赵普察得赵、胡德之间狼狈为奸之事,便和吕蒙正联名上奏,请求依法治罪。赵昌言于是被贬为崇信行军司马,胡旦被谪为坊州团练副使,翟颖被发配充军。
还有郑州团练使侯莫、陈利用,以幻术得到赵光义的宠信,骄横不法他们的居所、服装和马车,僭用皇家乘舆。赵普列出他们的十条大罪,力请正法,赵光义于是把他们发配商州。赵普依然上书请求诛杀他们,赵光义不悦地说道:“朕为万乘之主,难道不能庇护一人吗?”
赵普叩头答道:“陛下如果不诛奸佞之人,便是乱法。法才是值得珍惜的,一个竖子何足珍惜?”赵光义不得已,只得下令诛杀。当时陈利用已经到了商州,他自恃有赵光义的宠爱,依然大言不惭。朝廷旨意到了,由商州刺史奉诏行刑。陈利用伏法之后,又有朝廷使者赶来。听说利用已经被杀,使者不由叹息道:“朝旨已下令缓刑,偏是我迟了一步。以致不及,大约是陈利用恶贯满盈,应该受诛,只上我恐怕要受到责罚了。”原来这个使者走到新安,马匹陷入泥滩里面。等到他换马赶到商州,该犯已经被斩。汴、陕的官民,都不禁拍手称快!
且说降王李煜、刘鋹等人都已经病死,只有原吴越王钱俶,以及定难节度使李继捧,还留京中。端拱元年八月,刚好是钱俶的生辰。赵光义于是赐宴于便殿,这天夜里,钱俶竟然暴毙。李继捧在京无事,他的弟弟李继迁,依靠辽国为护身符,经常侵扰边关。
赵普认为李继捧留在京城没有什么益处,反而担心他泄漏机密,会招致损失,不如令他回去夏州,招抚李继迁。赵光义也以为然,于是召李继捧入宫觐见,赐他姓名叫作赵保忠,并厚加赏赐,要他去夏州,劝他弟弟归服。李继捧庸懦无能,怎能制服狡弟?
隔了数日,赵光义连接三次警报,第一次是涿州失守,第二次是祈州失守,第三次是新乐失守。赵光义愁容满面,对群臣说道:“辽国不肯收兵,经常袭扰河朔,看来只好大举北伐!”赵普说道:“现在已经是隆冬,不便出兵。只有令边将坚壁清野,固守防地。等到来春再大举进攻,也不算迟。”赵光义于是踌躇不决。
右拾遗王禹偁也上御戎策,大意是在任贤修政、省官畜民,选将励士等情。到了端拱二年正月,辽国又攻陷易州,赵光义又诏群臣上备边策。朝臣们上书,大多主张修好,不要轻易用兵。赵光义于是不再想大举出兵,但令边将固守要塞,以守为战。
辽国听说宋廷不愿发兵,于是又进兵入犯。赵光义命知定州李继隆率领真定一万余人马,护送粮饷数千辆,赶赴威虏军。耶律休哥侦查得知,就率领数万精锐骑兵,在中途拦截。北面都巡检使尹继伦领兵巡路,刚好遇到耶律休哥大军,急忙躲避于林间。
耶律休哥瞧见,但看尹继伦手下很少,以为不值一提,索性由他避匿没有去理睬,依然率军南下。尹继伦等辽军过去,对军士说道:“胡虏欺我太甚,这分明是蔑视我军,才不顾而去。如果他们得胜回来,就要驱赶我们北行。否则借我们泄忿,我军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了。为今之计,我们不如卷旗衔枚,悄悄跟着敌军后面。他们正锐气无前,断不会回头查看。我们必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奋力战胜他们,也许可以稳固边疆。就使战他不过,殉节沙场,也不愧忠义之名。怎么能泯然徒死,空做一班胡地之鬼?”
他麾下军士听了,都愤激起来,齐声应道:“我等岂敢不遵命!”尹继伦即令将士秣马蓐食,等到傍晚时分,令每人各持短兵,鱼贯而行,悄悄走了数十里,天还没有亮。尹继伦登高遥望,见前面已到了徐河。辽兵正驻营在河边,隐隐中有炊烟飘起,散布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