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廷由于契丹入侵,国家财用更加困竭,便又遣派使者六十余人到各道搜括民间财物,每个使者各封赐给上方宝剑,授以斩杀之权。这些使者带着众多的吏卒随从,百姓都很惊怕,想要求死都无路可走。州县的官吏又借此机会为非作歹。
河南府应出缗钱二十万,景延广增加到三十七万。留守判官向景延广说道:“您高位兼居将相,富贵达到极点。现在国家不幸,府库空乏竭尽,不得已索取于百姓。您怎么忍心再借机贪求私利,给子孙增加罪累啊!”景延广惭愧而停止增赋。
因为杨光远的背叛,朝廷下诏命令兖州修筑守备设施。泰宁节度使安审信用修建城防的名义,搜括民间财物来充实自己的私库。大理寺卿张仁愿受派为括率使,来到兖州,收取缗钱十万。正好安审信不在,即拘捕了他的守藏吏,取出库钱,才满足了所需之数。
朝廷命侍卫马步军都虞候、泰宁节度使李守贞,统领步骑二万人讨伐青州的杨光远,又遣派神武统军潘环及张彦泽统兵屯驻澶州,来防备契丹。同时诏令诸州按户籍征调的乡兵,组建武定军,共得七万余人。当时正值兵荒之余,如此一来,更加使得民不聊生。
邺都留守张从恩上奏朝廷,说道:“赵延照虽然占据贝州,他指挥的契丹兵卒都是久客在外思归,应该迅速进军攻打它。”于是石重贵诏令张从恩为贝州行营都部署,督率诸将进击。张从恩奏报赵延照放火大肆抢掠,弃城而逃,屯扎在瀛州、莫州,依水设阻,巩固阵地。
太尉、待中冯道虽当首相,但什么事都不拿主意。有人对石重贵说道:“冯道是和平时期的好宰相,但现在是艰难之际,如果让参禅僧人去飞鹰搏兔,非其所擅。”石重贵于是任命冯道出朝为匡国节度使,仍兼侍中。
又有人对石重贵说道:“陛下想要抵御北狄,安治天下,非用桑维翰不可。”于是恢复设置枢密院,任命桑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事情不论大小,都委托给他。几个月之间,朝廷的事稍见治绩。
此时,黄河在滑州决口,淹浸了汴、曹、单、濮、郓五州的地区,环绕梁山流入汶水。朝廷发动几个州府的民夫去堵塞。堵塞完成,石重贵要刻碑记载此事。中书令舍人杨昭俭进谏说道:“陛下刻石记功,不如降下哀痛的诏书点染翰章歌颂美德,不如颁发责备自己的文告。”石重贵这才停止。
石敬瑭割让北边的地盘来贿赂契丹,府州刺史折从远也随郡北属。契丹想把黄河以西的民众全部迁移去充实辽东,府州民众大为惊恐,折从远据险抗拒契丹。等到石重贵与契丹绝交之时,即派使者谕告折从远,让他攻打契丹。折从远率领兵马深入北境,拔除契丹十多个营寨。石重贵即任折从远为府州团练使。
石重贵又恢复设置翰林学士,任用右散骑常侍李慎仪为兵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都官郎中刘温叟、金部郎中、知制诰武强人徐台符、礼部郎中李浣、主客员外郎宗城人范质,都任用为学士。并任河东节度使刘知远为北面行营都统,顺国节度使杜威为都招讨使,督导十三个节度使来防备契丹。
桑维翰执掌朝政,调杨光远、景延广到外藩,到这时统一指挥权,节度使十五人没有敢违抗者。朔方节度使冯晖上奏章陈说自己没有老,还可留用,而石重贵下制令时没有提到他。桑维翰让入值禁宫的学士拟写诏书,说道:“不是制令忽略忘记,是因为朔方为重要之地,没有别人能够弹压得住。近来正在考虑把你移调内地,代替你的人也需要是奇才才可以。”冯晖得到诏书,极为高兴。
当时,军务、国事很繁重,百官及各地使者来请示、报告的人东水马龙,接连不断。桑维翰随事裁决,起初好像是没有经过思虑。人们怀疑他有粗疏忽略,但仔细斟酌,却没有发现什么纰漏。然而他以自己的爱憎办事,一饭之恩、瞪眼之怨,必定报复,人们对他也有非议。
契丹入侵时,石重贵再次命令刘知远到崤山以东会师,但是过了期限,他还是还没到。石重贵难免怀疑,对亲近的人说道:“太原很不想帮助朕,必然有反叛的图谋。如果他有当天子的福份,为什么不早点干!”到此时虽然任用他为诸军都统,实际上没有施行指挥的权力,军国大事,都不让他参加。
刘知远也自知被石重贵疏远,只是谨慎处事自我守护。郭威看到刘知远有忧虑之色,对他说道:“河东地方山川险要坚固,风俗崇尚勇武。此地多产战马,天下安定的时候勤于农业生产,天下大乱的时候勇于练习军事,这是成就霸业和王道的依凭,有什么可忧虑的。”
再说李守贞围攻青州已经很长时间,城中食粮用尽,饿死的人有一大半。契丹援兵不来,杨光远向遥远的契丹方向叩拜,说道:“皇帝把我杨光远耽误了!”他的儿子杨承勋、承祚、承信劝杨光远投降,以求能够保全家族。杨光远不答应,说道:“从前我在代北时,曾经用纸钱祭祀天池,纸钱下沉。人们都说我应当为天子,姑且等待一下。”
于是杨承勋杀了劝杨光远造反的节度判官丘涛等人,把他们的人头送到李守贞处,并放火大声喧闹,劫持他父亲住到私人宅第,向朝廷上表等待治罪,开城接进官军。
朝廷由于杨光远罪大,而他的几个儿子却归服朝廷,不便进行过份的诛杀,便命令李守贞斟酌处理。李守贞进入青州,派人把杨光远在他的别宅拉出杀了,上奏说是病死了。又起用杨承勋,授官为汝州防御使。
不久,契丹再次大举入侵,卢龙节度使赵延寿引领兵马先行进发。契丹前锋到达邢州,顺国节度使杜威派人从小道向朝廷告急。石重贵准备亲自统兵进行抗拒,但遇上生病,便命令天平节度使张从恩、邺都留守马全节、护国节度使安审琦会合诸道兵马屯驻邢州,武宁节度使赵在礼屯驻邺都。
契丹主耶律德光率领大兵接着来到,在元氏建造牙帐。朝廷惧怕契丹兵力强盛,下诏令张从恩等稍作退却。因此诸军恐惧,不能形成阵势,被契丹打得丢盔弃甲而逃。败兵所过之处,都焚烧抢掠,等退到相州时,已无法再作整顿。
石重贵于是诏令赵在礼回师驻扎在澶州,马全节还师邺都又遣派右神武统军张彦泽屯驻黎阳,西京留守景延广从滑州引兵把守胡梁渡。张从恩奏报:契丹逼近邢州。石重贵下诏,命滑州、邺都再次进军抗拒。义成节度使皇甫遇领兵赴邢州。契丹侵犯邢、洺、磁三州,几乎把那里抢光杀尽,进入邺都境内。
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统兵数万列阵在安阳之南。皇甫遇与濮州刺史慕容彦超率领数千骑兵往前方窥测契丹情况,到了邺县,将要渡过漳水,遇上数万契丹兵,皇甫遇边战边退到了榆林店后,契丹大队人马来到,皇甫遇与慕容彦超二将谋议说道:“我们现在退走,将会死尽无遗了!”便停止退却,布设军阵。从午时到未时,双方血战,相互杀伤很多人。皇甫遇的马战死,便舍马进行步战他的仆人杜知敏把自己骑的马给了他,皇甫遇乘上马再次进行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