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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孟相思躺在葡萄架下的吊椅上,吊椅摇摇晃晃的,阳光照着葡萄藤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子,稀稀落落的光投射到花圃上,星星点点宛如星空。    红色的蔷薇花爬满了栅栏门,凉风吹过,透着隐隐的馨香。    距离那件闹得整个江宁沸沸扬扬的事情过去已有三个月,孟文鹤就锁了孟相思三个月。    允竹端着切开来的西瓜走到吊椅下,小声道“小姐,吃块西瓜解解暑吧,天气这样热,您老在葡萄架下,仔细中暑了,老爷和太太就该着急了,眼下二小姐和宁三少爷出走已经三个月了,家里一直都在登报寻人,却都找不到他们,小姐您就不要再叫长辈们操心了。”    孟相思闻声睁开阖紧的眼睛,皱眉避开有些刺目的阳光,将目光移到允竹手上的西瓜上,通红的瓜肉配着乌黑的瓜子,顿觉口舌生津,却听允竹那样一说,又移回了目光,不再想吃,道“我倒是想和婧婷一样,早点悄无声息地离家出走才好,那我就可以去锦州了,爸爸硬要瞒着我,我早就知道三个月前顾家出事之后就已经举家去了锦州,他嘴上不说,借口禁我的足,还不是怕我去锦州找顾瞻郢?”    允竹道“先生也是为着小姐,事前小姐和顾少爷婚事都定下了,连报刊也公开了,眼下婚事取消,对小姐的名声总是不好,老爷不让小姐出门,也是为了让事情缓缓,好不影响将来宁二少娶您啊!”    孟相思斜眼看着允竹,火从中来“现在连你也是这种想法了?你们心里都晓得我惦记着顾瞻郢,却又巴巴地指着我转而嫁给宁叡兮,也不知是想害我还是想害宁叡兮啊?我现在只想亲自去一趟锦州见他一面,只要他还认这婚事,我就嫁他,也就不用顾忌名声什么的了。”    允竹放下托盘,蹲下身伏在吊椅边上,好言道“我的好小姐,孟家和宁家合力把顾家逼到了锦州,小姐难道现在还觉得和顾少爷有可能吗?别的不说,顾少爷那样孤傲的性子,他能不恨孟家么?再说了,老爷只是存了您跟宁二少爷结缔的心思,也并没有逼迫您不是?”    孟相思神色一变,却又无言以对,只得平静地又上阖眼,淡淡道“让我静静吧。”    允竹起身,眼带惆怅地凝视着孟相思,最终也只是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远处遥遥张望的孟太太见允竹回来,却又见着托盘里丝毫未动的西瓜,一如既往的失落使她的神色看起来很是萎靡“还是不听劝?”    允竹摇摇头。    “大热的天,热坏了可是要人命的,再犟也不能不爱惜身子呐。”    允竹道“不然就让小姐去锦州见一面顾少爷吧,否则小姐不会死心的。”    孟太太若有所思地看了允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他父亲亏心,为着保留住孟家的祖业,和宁二少合手挖空了顾家,他又怎么会把宝贝女儿往仇家那里送?瞻郢那孩子面上少言,心底里可是很乖觉的,像是宁二少所说的,他可不是个善茬,相思又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到时候难保不会被他伤害利用。”她再又肯定地摇摇头,继续道“允竹你得好好瞧着小姐,仔细她耍了小聪明,溜了出去。”    允竹点点头,目送着孟太太从后院离开,转而旋即往葡萄架下跑去,孟相思依旧闭眼假寐,允竹拨了拨她的裙角,小声道“小姐,太太走了。”    孟相思试探着半眯眼瞧了瞧,确定不见旁人,一个翻身就从吊椅上坐起,手掌呼呼地替自己扇风“可热坏我了,妈妈怎么说?”    允竹沉着脸摇摇头。    孟相思也是意料之中,脸上倒没有意外,允竹又补了一句“我好像见着宁二少爷的车子进了公馆,小姐要去见他一面么?”    孟相思近来一直避着宁叡兮不见,宁叡兮心里自然也明白,所以也就是偶然几次上门拜访,次次都是与孟文鹤闲聊几句也就告辞了,这番孟相思先是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句“不见”,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叫住允竹“避开家里人把请他来后院吧,千万别让父亲看见了。”    允竹怔了怔,也不多问什么就要依言去客厅里请宁叡兮过来,就见孟相思起身牵住她的一双手,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像是盈着满天繁星,眼角上迷人心窍地浅浅一弯,允竹心感不妙,果然就听她满嘴地讨好道“我的好允竹,好妹妹,你虽是丫鬟,我们却是自小就认识的,我同你的情分可不比婧婷浅,你一定帮着我,无论如何我是必须要去锦州的。”    允竹与她年纪相仿,自是了解她的儿女情长,眼下见她又是这样的一番讨好姿态,于是忍不住问她“那小姐要怎么做?”    孟相思莞尔一笑“那我还得同宁二少爷商议商议。”    允竹道“那是不生二少爷的气了?”    孟相思沉思片刻,又坐回躺椅上来回晃荡几下,声音飘荡在盛夏里尤带着热气的细风之中。    “我何曾生过任何人的气,大家都在夹缝里求生存,烽烟乱世,整个国家都是灾难重重,混乱不堪,又岂能容得下我一个女子使那小性子。只是宁叡兮将来是要负担起整个江宁荣辱的人物,我不过是想敬而远之罢了。”    允竹自然不懂得孟相思话里的蕴意,却知道孟相思自来懂得拿捏分寸,于是不再顾忌孟太太的嘱托,转身就去帮着孟相思请了宁叡兮。    翌日清晨,孟家公馆外缓缓驶进一辆黑色轿车,孟相思从透明的落地窗台上看去,遥遥地就听见那车子猛的一阵鸣着喇叭,警卫室新来的一个中年男人不知是宁家的车牌,顿时一阵烦躁,摔门而出正要开口啐他,却定睛往车窗里瞧去,可不正是宁家二少爷,那脸色瞬间就变成谄媚之态,一副极尽讨好的模样,又是鞠躬哈腰,又是一脸堆笑地与他搭了几句话,又见他脸上有些不耐烦,才引着车子把他往公馆里面请,孟相思笑了笑,将窗帘掩实,复又躺回了床上。    宁叡兮跳下车,就将车子丢给了那男人,也不等门房通报,兀自提着礼物就往客厅走去,不过他向来是这般不拘束,来来往往就像自个儿的家,加上身份显贵,孟家上下倒也是习惯了。    客厅里下人们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白色地砖被擦拭的如同白玉似的,倒映出吊顶的水晶吊灯,入门处新置了一对明清时的甜白釉莲花暗纹梅瓶,釉面光泽柔和,明亮如镜,孟文鹤正端着一副黑框老花镜入神地欣赏,宁叡兮敲敲门,低声喊了一句“孟伯伯?”    孟文鹤蓦地一惊,才醒过神来扭头看向宁叡兮,一面拿下眼镜,一面笑道“二少来了!”    宁叡兮将手里的补品放在茶几桌上,笑道“昨天才来过,今天又上门,孟伯伯可别烦了我?这花瓶倒是稀罕,我昨天都没见着。”    孟文鹤呵呵笑了,指着那一摞补品“我怎么会烦二少爷呢?你也是的,来就来了,每次都还要带上礼物,既破费又见外。”转而他又去看那一对花瓶“你瞧瞧,这可是明永乐年间的甜白釉花瓶,价值连城哩!就是今儿早上才得到的宝贝,二少爷就来了,可真是贵客临门。”    宁叡兮是瞧不来那些古董玩意儿,装模作样地恭维了几句,讨得老先生很是开心,本是其乐融融,他却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相思呢?她总避着不见我,前几次来都是去乡下了,今儿可回来了?”    孟文鹤自然是不知道昨天宁叡兮已经见过了孟相思的,虽然他心底里也是中意宁叡兮,但他到底不是真正攀龙附凤之人,宁家身为一方军阀,势力亦是盘根错节,加上孟相思一门心思只记得顾瞻郢,对宁叡兮颇为冷淡,孟文鹤阻止她去锦州之余,也让她遂心地避开了宁叡兮。    他们也都知道,即便宁叡兮的心意表露的这样无余,可依着宁家的声望和政治地位,作为宁督军最受宠的儿子,从面子上去说,得不到孟家点头,宁家是不支持宁叡兮强扭着娶了孟相思的,故而三个月来,即便宁叡兮数次登门,都被孟文鹤以各种牵强的借口推拒了。    孟文鹤正在心里揣度着借口,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踢踢踏踏声,正是允竹穿着一双平底的绣花软鞋,脚下生风,硬是走出了高跟鞋的声响,咚咚咚地直往客厅奔来,踏至最后一级阶梯,她看也不看一侧的宁叡兮,焦灼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发高烧了……好烫……”    帮助中心| 联系客服|关于我们|诚聘英才|版权声明|Cht 2018 All R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