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背地里败我名声,信不信折了你的宝贝?” 沈彧连忙摘了斗笠,看着她手中的竿子道:“放下,一切好说,好说。” 李京九哪会这么听话,沈彧越是心疼,她越是要对着干,瞬时将竿子打横,猛地抬起膝盖一硌!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竿子当场就断成了两截,小娘子们顿时收拾起篮子鼠窜纷纷。 干农活的小娘子们脚程忒快,像李京九这样的金枝玉叶,是断断追不上的。她乘着大风追出几丈,显然有些望尘莫及,又蓦然停住,凌乱的站在风里喘了两口粗气,回头气急败坏的把两截断竿砸在沈彧面前。 “不钓了!” 阿洲匆匆跑到跟前:“娘娘别生气,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一家人?谁他妈和母夜叉是一家人?” 阿洲蓦然想笑,却又不敢笑,硬憋着气:“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该死!” “你的错?”李京九指着沈彧怀里满满的瓜果。 “的确是奴才的错。往常出来垂钓,吃食都是奴才准备的。今儿个……今儿个奴才练字没注意时辰,多写了两笔,便什么都来不及备,王爷才只好自食其力。” “寻欢作乐放在你嘴里,倒成了他劳苦功高了?更何况他败坏的是本宫的名声,算哪门子的自食其力?” “有理,得此硕果,爱妃功不可没。”沈彧比对着,从怀里挑出个最大的橘子,又抓了一大把板栗呈在斗笠里递到她面前。 李京九唾了一口:“脏东西。” 沈彧只好收了回来,蹙着眉头道:“今日你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是有别处也不痛快?” 不错,调戏农家小娘子只是引线而已,最他么气人的,是他跟柳淳安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为什么女人讨好他,他都能摆出一副却之不恭的样子。给什么就要什么,白瞎了一张高冷漠然的面皮子! 李京九本想痛痛快快说开,但又想起沈彧以前的警告,二人之间互不干扰,于是又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没有。” “真没有?”沈彧侧着头。 “我说没有便是没有!” “你是气我收了她们的东西。” 知道你还问? “你是在争宠。”沈彧一边优雅的啃着软柿子,一边郑重的点头,似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结论。 李京九要被他逼疯了。 “我争哪门子宠?我只是觉得好笑,你堂堂一个宗室亲王,怎么跟个捡破烂的一样,什么都要。” 阿洲惊了,宴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竟敢这般出言侮辱? “木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呀,我家公子一没偷二没抢的怎么就成了……” “边儿去!”李京九搡开阿洲。 沈彧把吃剩的柿子头一扔,端然坐在大石块上,牵着袍子把怀里的一堆东西抖了抖:“一时嘴馋而已,就遭你如此毒口。倘若讨点吃食也算罪过,我倒想想听听你洞房花烛夜吃猪的时候,又是如何忏悔的?” 李京九羞愤不已,老脸一红,忙将话头绕了回去:“一时嘴馋?那你在鸾凤宫中收的那个荷包又作何解释?” “什么荷包?” “你就装吧。还有柳淳安送你的弈,送你的同心锁!” 沈彧的笑意变得有些冷硬起来:“还说不是争宠?连她送过什么你都一清二楚。”说完,沈彧朝阿洲睨了一眼。 阿洲把头缩进脖子里,睫毛不停地颤。 糟了,被这王八蛋给绕进去了。就说他脾气怎变得这么好,这样损他都不生气,敢情是在套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听的?”沈彧把瓜果掀到石头上,施施然走了过来。斜阳将近,晚霞作衣,那气势直逼得人睁不开眼。 李京九虚着眼睛,把气沉到丹田里,语速压慢了不少,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她慌张的。 “本宫可没打听,都是旁人说给我听的。” 阿洲额头渗出细汗珠,紧闭着眼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你不打听,旁人会主动说与你听?” “你们陆安国的女子,善妒又嘴碎,今日吃席的时候,便有人故意传与我听。” “撒谎。”沈彧上前一步,直接越过二人之间最后一点孔隙。眼顶着眼,鼻擦着鼻,李京九愣是从容淡定瞪着他,不落下风。 “我为何要撒谎?”李京九冷笑。 沈彧挑起她下巴:“好一个吃席的时的闲言碎语。如此说来,倒是为夫冤枉你了,吃席之前,你连柳淳安是谁都不知道?” 李京九点了点头:“自然不知道。” 沈彧的调笑着,却又冷得生人勿近:“那便奇怪了,你既不知道她是谁,为何会当先唤她一声柳小姐?” 李京九心里咯噔一下,脑袋里骤然忆起当时的场景。 “公主的字真是大气。” “柳小姐过誉了。” 她说了,在旁人都没介绍柳淳安的时候,她真的不小心说漏了。可惜她还傻乎乎的怀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盼着沈彧今日对她的好,是从内而发。现下看来,真真可笑! 在沈彧眼中她是否只是一只笨拙的萤虫,自以为天高任鸟飞,飞来飞去,不过是在他掌中跌爬滚打而已。 她却还毫不自知,怡然自得的在他面前频频献丑。什么不争荣宠,不谋凰权,他早在心里骂了她千万遍了。 真不愧是纵横朝野的人物啊,看破却不说破,沉着耐性利用完了,再剥开她的脸皮,指着里头的芯子说:“嘿,你看看你这里多脏多黑!” 好,好得很! 李京九气不打一处来,想寻个台阶下,张望一通却只有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杵在她眼前,似要将她看个魂穿肉破。 李京九被他盯得发憷,王公贵族的颜面眼看着也要保不住了,急火攻心,一怒之下,她猛抬起脚狠狠踹向他裆*部。 “呃……”沈彧闷哼一声,面色“唰”的就白得跟纸一样。 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李京九势头不好,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又觉得太丢份儿了,壮着胆子回头补了一句:“争宠?争个屁!你本来就是我的!本宫的男人,即便本宫不要,也轮不着旁人插手!我就查了柳淳安怎么地吧?你来削我……啊!” 沈彧的眼神,伴随着痛苦愈发的凶狠,看着很是瘆人,她后半句话磕磕绊绊地也没说得太清楚,“呲溜”一下跑了老远。 阿洲见着沈彧煞白的一张脸,想追李京九又不能追,赶忙把自己主子扶稳:“公子要不要紧?” 虽说沈彧不想留后,但若真的伤了命根,无法重振雄风也是要不得的。 沈彧紧盯着视野里不断缩小的小红点道:“没想到那厮竟这般泼辣……” “王爷您先撑着,奴才去把马车唤过来。” 沈彧望着远处,狠狠道:“李京九,这回本王非把你活剥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