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说,它们终究会醒来。”
“那些徘徊于这个世界的,还未死去的生灵它们歌唱深渊的歌,聆听猩红诸神的福音,潜渊长眠。”
“它们从未离去,只为等待终焉时刻再度到来。”
新大陆,不眠与往生之海临界,恰尔丘特兰城。
老巫医感知到了怪异的现象。
大海从未如今天这般躁动不安。
他裹着诡异而华丽的毛毯,连面部也包得严严实实。
他盘坐在观星石屋门前,如同永恒诸王的木乃伊,仿佛自缚的蚕蛹,面朝汹涌大海。
今日是夏安人的亡灵节,是人们与祖先的灵魂欢饮达旦的日子。
恰尔丘特兰城,这座孤岛中的镜之城注,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狂欢:
人们将自己化妆成行走的骨骸,好与亡者打成一片,加入到死者的盛宴之中。
这样的传统从何时开始,早已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这是人们与死者的联盟,为了驱赶徘徊人间与地狱的未眠者,夏安人每年都会进行这样的仪式。
老巫医慢慢站了起来,他似乎看到海上漂浮着什么东西。
他努力睁开朦胧的眼,但始终无法看清。
“爷爷!来吃玉米饼了!”一个打扮成小骷髅样子的男孩蹦蹦跳跳地来到老巫医身旁。
老巫医笑了,“啊,爷爷不饿。双鸟啊,你为什么不和爸爸一起呢?”
“小骷髅”摇摇头,“爸爸参加武士决斗去了,那种打打杀杀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爸爸一定会是赢家。”
老巫医摸了摸双鸟的脑袋,“猩红诸神眷顾翡翠国度,白人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双鸟忽然问道:
“爷爷,你去过斯卡特兰吗?听说那是座玉石雕琢的城市,世界上没有人能攻陷它,无论是铁林人还是白人。”
他听说十几年前,渡海而来的殖民者在斯卡特兰城下遭遇惨败。
即便是深居丛林的铁林部落也不敢觊觎这万城之城。
“当然喽,永恒王的羽蛇祭司和你爷爷可是朋友。斯科特兰是众神之都,未来也将永远屹立于群山。”
“我长大也想去那个地方,我想成为和爷爷一样的巫医。”
“这可不是想当就当的。”老巫医说,“这都是猩红诸神的选择。”
双鸟正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听到母亲在不远处喊他。
“啊,糟糕,妈妈喊我去给爸爸打劲加油了。”
“去吧,呵呵。”
双鸟朝老巫医吐吐舌头,快步跑向了大金字塔的方向。
蜿蜒石路延伸向丛林深处,草丛里长着一颗颗石头脑袋,它们看起来呆呆的,听长辈说,那些都是古时候的英雄,他们死去以后变成了城邦的守护神。
也多亏了这些守护神。每隔五年,永恒王都会向神圣查理斯帝国的选侯领发动荣冠战争,号召每个城邦和部落都向白人的殖民地进发。
正是英雄们在天之灵的庇护,每次永恒王的军队都能满载而归。
当然,牺牲并不是少数,这时候,那些殖民者俘虏就会成为活人祭品,以安抚那些战死的亡魂。
俘虏被脚链拴在金字塔前的大广场中心。
观看神圣决斗的百姓人山人海,几乎整座岛屿的居民都来了。
双鸟挤过大人们围成的人墙,几乎每个人都将身体涂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广场周围站着一排雄鹰武士,他们戴着鹰头战盔,手持黑曜石刀,肌肉结实健壮。
双鸟大老远就看到了父亲,他正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走向决斗场。
父亲打扮成了骷髅的样子,用黑白油彩涂满全身,头上戴着装饰龙舌兰叶片的剑齿虎颅骨。
他将两面旗帜绑在身后,此时,他代表着死亡之母赤殇夫人的武士,将为冥界而战,威风凛凛。
双鸟嘴上说着讨厌决斗,但看到爸爸神气的样子,也忍不住为之欢呼。
“打死那个坏蛋!爸爸加油!”
反观中间拴着脚链的白人,他衣衫褴褛,面露惶恐,看到冥界武士,他只能吓得瑟瑟发抖。
大祭司双手捧着木制的战棍,走到俘虏身旁,向观众们大声宣布道:
“今日,亡者将由米科特兰注2回归人世,在赤殇夫人的注视下,在诸位先祖的注视下,我们将宣布这神圣决斗的开始!”
赤殇夫人象征战争与死亡,眼下的金字塔便是女神在凡世的居所:
它一层一层宛如阶梯,高塔顶端是漆成红褐色的神庙,庙宇之中供奉着一位画着骷髅迷彩的女性,她手持利矛和羽扇盾,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恰尔丘特兰的城主与大贵族们便正坐在神庙顶端,俯视着广场上的战斗。
“今日,无论是冥界的武士,还是白人的武士,他们都将是赤殇夫人荣耀的仆从!”
乐师擂起战鼓,女祭司吹奏陶笛。
双鸟兴奋地看着父亲举起黑曜石刀,发狂嘶吼起来。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人们整齐划一地呼喊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俘虏大哭着用别扭的夏安语说:
“我我只是个商人,从旧大陆来的商人,饶了我吧,我不是什么战士,我不会战斗我爱好和平”
俘虏痛哭流涕地哀求大祭司饶命,然而没有人理会他。
决斗正式开始。
俘虏仍然跪在地上。
他又接着哭求道:“那再怎么样也给我把像样的武器吧这木棍我怎么打啊?”
不知道为什么,双鸟忽然觉得这个俘虏有些可怜,他虽然是邪恶的殖民者,可他并不是战士啊,怎么能这样对待弱者?
起初,那个可怜的俘虏还在竞技场中间来回逃跑,不想迎战。
可直到负责维持决斗秩序的射手用火枪指着他的胸口时,那名俘虏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的对手。
“虚空之父在上恒星圣母在上求求你们,救救我。”
双鸟的父亲耸耸肩,手起刀落,俘虏拼死用木棍格挡咔嚓!
棍子断成两截,俘虏被一击打倒在地上,脸颊瞬间破开一道狰狞的裂口,露出了血腥的牙床。
“别杀我别杀我!”
结局毫无悬念。
俘虏连滚带爬。
父亲一脚猛踹向俘虏的腹部,把他打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用力揪起俘虏的头发,黑曜石刀轻而易举斩下了殖民者的头颅。
顿时鲜血狂涌!
双鸟的父亲提起那淌血的脑袋,用舌头舔干净刀身的血,做出一个胜利者的手势,放声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