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天井。
方锦臣步入钟楼的一刻,便立即被混浊的空气呛得咳嗽。
钟楼里弥漫着淡淡的薄雾。
他看到那些惨死的尸体,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这些死者有各种各样的人种,有大夏人,有洋人,也有脸上涂迷彩的夏安人
“这些人是?”
方锦臣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俯下身去观察这些死者的容貌。
他仔细回想一番,似乎自己在和租界的警察调查黑船的时候见过他们。
方锦臣习惯性地伸手翻了翻死者的眼皮,想要确认一下死亡的状况。
可一瞬间,死者的脸部在接触到活物之后,莫名开始颤动起来,方锦臣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开枪。
随后,死者的脸部开始剧烈膨胀,鼓起一个隆起的巨物,就像有什么东西自内向外想要拼命冲出他的身体。
突然!死者的脸部被犹如狂放的花蕊般撕裂上翻,露出粉红色的肉来。
那是几条布满倒刺的荆棘,它们野蛮地生长着,随后尸体的耳朵和鼻孔里也冒出了纤细的枝干。
这些寄生植物似乎生长出来不久,便停止了运动。
方锦臣本能地远离这些怪异的死尸。
惊骇之余,他也终于搞清楚了问题的所在。
没错!这些死者都是当时黑船“冰海之牙号”上的乘客!
当时船上虽然悬挂了代表疫病的黄黑旗帜,但实际上被送去疗养院的只有那几个出现癫狂症状的人。
迫于船上有不少贵族和企业高管在施加压力,乘客们只是接受了警署的调查,认为没有出现癫狂症状,所以很快便放走了。
而在事情平息之后呢,黑船被遣返回了弗拉维亚。
理论上,这些人应该也跟着冰海之牙号离开了大夏,可是现在看来,这些乘客不仅都留在了沪津,而且也都呈现出了癫狂的症状。
方锦臣懊恼地握紧拳头。
我当初就应该阻止租界警署将黑船送回。
这艘船问题很大,要是能够用些非常手段审问,也许就能避免后来这一系列惨剧!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必须赶紧加以解决才行。
方锦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路走上螺旋阶梯,越往上走,那些超出常人认知的事物便越是接二连三地出现:
血腥、污秽、阴暗墙上爬满一些植物的根系,看起来有些像水青冈的枝干,但明显要干枯、扭曲得多。
树根之中还插有怪异的图腾,这些带有隐晦含义的邪教印记令人尤为不适。
方锦臣推开最上一层的生锈铁门。
顶楼竟然什么动静也没有,塔顶的四角摆放着香炉,味道熏得人咳嗽。
“文品?”他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方锦臣开始后悔不穿双鞋就上来了,脚底下尽是湿滑泥泞的苔藓。
说不定,这还不是苔藓,可能是别的什么恶心玩意。
方锦臣四处搜寻了一下,没有文品,没有凶手,没有打斗的声音人都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个被捆在枝干上的男孩,但他一时不敢靠近,生怕又是如同刚才被植物寄生的死尸那样,冒出几条荆棘触手来。
直到方锦臣小心翼翼接近,才发现男孩还活着,胸口因为呼吸而缓缓起伏,只是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沉睡。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程澜衣的弟弟程小祯。
可怕。连自己的弟弟都要下手,方锦臣心中暗道。
看他的手指,小小年纪就起了厚厚的茧子,身上的衣服也缝缝补补。
虽然方锦臣从小没经历过这种贫穷的生活,他即便最艰难的日子里也能有碗带肉丁的清汤面吃,无法真正理解到那种因为看病而倾家荡产,因为饥饿而家破人亡的痛苦。
但是,他却明白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那就是公道和正义,他可以挽救这个孩子免遭毒手,他可以将犯人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