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道道阴影。

马蹄踏着冰雨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走来，无声无息，没有人说话，自然会让这雨凉上三分。

袁绍深知此时再想着勒马撤退无疑是痴心妄想，他看不清伏军的样貌，可也没急的去问，只是静静看着，尽管他的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种情况，不开口的两个人，比就是内心的沉着和气势。

可袁绍再如何冷静，自己终究还是一小队侍卫，怎么比得上敌方的大军？

所以他率先开了口：“阁下究竟是谁？”

大雨中，这道声音并不响亮，却可以听得真真切切。

伏军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匹通体土黄的战马，要比之其他要显眼的多。那首领歪头扭了扭脖子，或许是长时间的行军跋涉使得其僵硬不堪。可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袁绍终于是耐不住了这种要命的死寂，厉声说道：“阁下究竟与我有什么仇？深夜竟要埋伏在我营外？我袁绍也不曾记得招惹过阁下这号人物！”

“当然没有。”那伏军首领终于是开口说话，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沙哑，黑暗中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如何破的了本初大人这个与山中仙人所学到的九曲迷阵！如今看来，似乎不攻自破。”

袁绍闻言大喜，一扫先前所有的阴霾，向着那片黑暗中，朗声叫道：“孟德老弟？！果然是你！”

黑暗中的大军又开始向前行进，那为首之人渐渐露出真容，那眯着地双眼，嘴角挂带着邪笑，粗犷至极的胡髯，怪癖的行事作风，除了曹操，天下间袁绍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曹操驾马走到近前，望着袁绍早已被大雨浸透的衣衫，心中一暖，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蓑衣解下，披在了袁绍的身上，开怀大笑道：“堂堂五华山九大阵法之一，九曲迷阵，在我曹孟德眼中，却如此不堪一击，无趣！无趣啊...”

“聒噪！”袁绍望着曹操，笑骂道：“你这厮竟还如儿时那般古怪顽皮！派人乔装扮成我军中哨兵，才引我到此！待回到营中，看你还有何翻天的本事!”

袁绍便说便扫看了下曹操的所带的部队，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骑着赤红如火的少年身上，诧异说道：“这位小兄弟坐下这匹马，好生俊俏！可否让袁某骑乘一下如何？”

曹操眼神沉了下来，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袁绍的眼光依旧还是这般毒辣。

那骑着赤色烈马的少年样貌清俊，不过十六七，白皙的小脸上满是雨水的湿气，他面无表情，极为平静地看了看袁绍，只说了两个字：“不可。”

袁绍眉头一皱，心中有火烧来，冷声道：“为何不可？”

那少年抬头深深看了袁绍一眼，继而回到道：“小马认生，恐伤到将军。”

说是怕伤到自己，可袁绍又不是痴傻之人，这般推辞分明是不想将马借于他骑！他堂堂东汉的中军校尉，何时在这千军之前损失过颜面，怒火中烧，当即抽出腰间的宝剑，嘴中一字一字说道：“无碍，若真伤到本将军，我便一剑斩了它的头颅！”

那红马感应到袁绍的杀气，开始不安起来，鼻尖的喷息开始急促起来。

少年的脸上依旧宛如秋水，看不出什么一样，只是他的眼神仿佛一下沉到了湖底，看不到波澜，看不到湖光，那是种真正的死寂。

“欸！青山，休得无礼。”曹操见状连忙打起圆场：“袁将军，纵横沙场几十年，什么名驹没见过，哪能因为一匹劣马，就伤了我们两军的感情？”

这话说的极为讲究，既向刘青山表明了自己的军队会站在他的身后，又夸赞了袁绍见多识广，怎会去在意一匹劣驹。

袁绍面颊一红，将手中宝剑收回鞘中，冷冷看了刘青山一眼，便说道：“孟德老弟，所言极是！”

其实一路走来，刘青山心中烦闷不已，原本蔡琰体内的寒气在华佗先生的药方下已经稳定下来，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再次引发极寒，如今蔡琰尚且还躺在马车之中，他心情本就坏到了极点，奈何袁绍偏偏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也怨不得贴上了他的冷屁股。

见袁绍不在发难，拱手一拜，说道：“曹校尉，究竟几时能见到王允大人？”

说罢，也不待曹操回答，便驾马转身向一处车辇中走去。

曹操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跟袁绍说点什么。

却只见远方一人驾马飞奔而来，正是袁绍军中的一名探子，他慌慌张张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大喊。

“东汉大将军，何...进，阵亡！”